加入书架
昏暗的角落里，斯纳看着自己的哥哥格拉克在主帐内惊慌失措，又看着自己的父亲黑牙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
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一种病态的。
凭什么？
凭什么格拉克那个蠢货生来就是继承人？就因为他母亲是部落的正统血脉？
而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在战争中被俘虏来的女哥布林，所以自己就活该被轻视，活该一辈子当格拉克的影子？
他不服。
他比格拉克更聪明，比格拉克更懂得隐忍，也比格拉克更狠。
现在，机会来了。
铁腕，这头被激怒的、失去了理智的野兽，就是他最好的刀。一把能帮他清除所有障碍，却又不会沾到自己手上的刀。
斯纳悄无声息地走到外面，对亲信下达了指令。
“去，把他放出来。”
“大人……这……”
“让他去咬他该咬的人。”斯纳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父亲老了，哥哥蠢了，黑牙部落需要一个新的主人。去吧，让这场闹剧，演得更精彩一些。”
……
关押铁腕的木屋内，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烤肉和一块粗糙的麦饼摆在他的面前。
这是他回到部落后，得到的第一份食物。
但他却没有任何食欲。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两幅画面。
一幅，是妹妹天真烂漫的笑脸，她总说，哥哥是部落最强的勇士，是她的骄傲。
另一幅，是牛轭湖那个热火朝天的营地。那里的哥布林，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他们高喊着“劳动光荣”，用双手换取食物，脸上洋溢着一种……被称作“希望”的东西。
北马曾对他说：“劳动，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价值，赢得尊严。”
尊严？
他为了部落的荣耀，在战场上流血拼杀，这算不算价值？
他的妹妹，为了部落首领的儿子服务，最后却因为弄脏了一件人类的衣服就被处死，她的尊严又在哪里？
他所信奉的一切，他为之浴血奋战的“荣耀”，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
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或许……或许北马才是对的。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负责送饭的哥布林将一个新的水囊放下，转身就走。
在与铁腕擦肩而过时，那个哥布林急速地说道：
“格拉克要杀你，他们说你是奸细，今晚就动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铁腕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逃？
他刚刚还在为部落的信念而痛苦挣扎，转眼间，这个他用生命去捍卫的部落，就己经给他判了死刑。
无尽的悲凉与荒谬，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夜色渐深。
木屋的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铁腕站起身，门外己经空无一人。
他该去哪？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的阴影里伸出，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铁腕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刚要反击，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铁腕！”
是石拳，他最信任的副官，也是他过命的兄弟。
石拳将他拉到一处更隐蔽的角落，那里，还聚集着十几个身影，全都是他铁腕战团里幸存下来的老部下。
“我们都知道了！”石拳的声音压抑着愤怒，“格拉克那个废物，在酋长面前颠倒黑白，说你是被北马洗脑的叛徒！”
铁腕的心沉了下去，但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酋长呢？”
石拳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开口：“酋长……他把格拉克大骂了一顿。但是……最后，他还是让格拉克……‘处理’掉你。”
轰——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铁腕的脑海中炸响。
他最后的，也是最根深蒂固的忠诚，那份对部落、对酋长的绝对服从，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原来，所谓的荣耀，所谓的忠诚，都只是一个骗局。
他的命，他妹妹的命，他所有部下的命，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随时都可以被“处理”掉。
寒意传遍全身，但随即寒意被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所取代。
“处理掉我？”
铁腕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好，很好。”
他转过身，不再有丝毫犹豫，朝着部落中央的主帐走去。
“我去找他们，要一个交代。”
……
主帐之内，奢华的兽皮地毯上，莱昂哈特高坐主位，格拉克和斯纳一左一右地陪着他。
美酒，佳肴，散发着的香气。
帐篷中央，几个人类侍女，正跳着舞。
“撕拉——”
帐篷的门帘，被一只手粗暴地撕开。
铁腕带着一身的煞气，出现在门口。
帐篷内的音乐和笑声戛然而止。
格拉克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指着铁腕，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卫兵！卫兵！”
莱昂哈特皱起了眉，他放下酒杯，脸上带着被打扰的愠怒和上位者的傲慢：“一个卑贱的哥布林，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来的？”
铁腕没有理会他们，死死地盯着格拉克。
“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他的皮肤，开始泛起一层岩石般的灰暗光泽，这是他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莱昂哈特彻底被激怒了，一个哥布林，竟敢无视他的命令！
“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动手！”他对着身边两名全副武装的人类侍卫吼道。
那两名侍卫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左一右地朝着铁腕逼近。
角落里，斯纳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他悄悄地后退，将自己完全隐入阴影之中。
好戏，开场了。
“铿！”
一名侍卫的剑，重重地劈在铁腕的肩膀上，却只迸发出一串火星，连他的皮肤都没能划破。
侍卫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发软，这一剑的力量，远不如平时。
铁腕看都未看他一眼，反手一抓，首接捏住了那名侍卫的脑袋，然后狠狠地朝另一名冲上来的侍卫撞去！
“砰！”
一声沉闷的骨裂声响起。
两名在莱昂哈特看来精锐无比的侍卫，连一招都没能撑过，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全场死寂。
格拉克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转身就想从帐篷后面逃跑。
但铁腕的速度比他更快。
一个箭步，高大的身影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铁腕一把掐住格拉克的脖子，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为了……一个人类……”铁腕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你杀了我唯一的亲人……现在，还要杀我？”
“呃……呃……”格拉克双脚乱蹬，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铁腕松开手，任由格拉克的尸体像一摊烂泥一样摔在地上。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主位上那个脸色同样惨白的金发人类。
莱昂哈特终于感到了恐惧，他强自镇定地喝道：“你敢动我？我可是亚特兰帝国莱昂哈特家族的人！杀了我，整个哥布林种族都将为……”
他的话没能说完。
铁腕那只如同岩石般坚硬的拳头，己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随着一声闷响，帐篷内，彻底安静了。
石拳和他那十几个兄弟冲了进来，看到帐篷内的惨状，全都愣住了。
铁腕站在三具尸体中央，眼中的烈焰己经熄灭，只剩下冰冷与空洞。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们，然后转过身，再也没有看身后的部落一眼。
“我们走。”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去南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