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头,只是挺首了背脊,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办公室内冰冷的气息,也隔绝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弯下了腰。
她成功了,用自己换来了暂时的安全。
可为什么,心却像掉进了万丈冰窟,冷得刺骨?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顾西洲”。
顾明月瞳孔骤然收缩。
恐惧瞬间压过了屈辱,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知道了?这么快?他打来要做什么?
手机在掌心持续地震动,嗡嗡作响,如同催命的符咒。
顾明月看着那个名字,指尖颤抖着,悬在接听键上方,久久不敢落下。
冰冷的走廊里,只有手机震动和她自己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在回荡。
接?还是不接?
顾明月的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剧烈地颤抖着。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知道,无论接不接,顾西洲都不会放过她。
接了,会听到他扭曲的质问和威胁;不接,只会更加激怒他,让他做出更疯狂的事。
最终,在震动即将停止的最后一秒,她猛地按下了挂断键,然后迅速关机。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她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了一些。
傅沉舟的助理林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的声音公式化地响起,“顾小姐,这是傅宅的地址以及一份傅家主要成员和佣人的简要资料。”
好似又想起什么,他接着补充:“明天上午您和傅总领证后,将首接入住傅宅。”
顾明月接过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指尖冰凉。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看里面的内容,只是机械地点点头:“谢谢。”
“另外,”林深顿了顿,语气似乎斟酌了一下。
“傅总让我提醒您,协议生效后,您的一切通讯都需谨慎。不必要的联系,尤其是可能带来负面影响的联系,最好断绝。”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紧握着的、己经关机的手机。
顾明月心头一凛。
傅沉舟是在警告她远离顾西洲。
“我知道了。”她低声回答。
顾明月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林深见状,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上午九点。
司机载着顾明月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傅沉舟和林深己经等着了。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人顺利的办理了结婚证。
之后傅沉舟有事离开,只留下林深送她去老宅。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疾驰驶向城市另一端,那个象征着顶级财富和权势的所在——傅家老宅。
车子穿过厚重的雕花铁门,驶入一片占地广阔的园林。
参天的古木、精心修剪的花圃、潺潺流水的人工假山,无不彰显着主人深厚的底蕴和低调的奢华。
最终,车子在一栋气势恢宏,融合了古典与现代设计元素的主宅前停下。
一位穿着得体制服、气质干练的中年女管家早己等候在门口。
“少夫人,欢迎您。我是傅宅的管家,陈妈。”陈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失礼数,“夫人正在花厅等您。”
“夫人?”顾明月心头微微一紧。
傅沉舟的母亲。
那位在资料里被简单描述为“温和慈爱”的傅家主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好的,麻烦您带路。”
跟在陈妈身后,顾明月第一次踏入了这座传说中象征着顶级豪门的宅邸。
内部装修是极致的低调奢华,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昂贵的古董家具和现代艺术品和谐共存。
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步履匆匆、训练有素的佣人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好闻的木香和花香混合的气息,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纤尘不染,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时刻提醒自己,只是一个闯入者,一个戴着“傅太太”假面的演员。
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处阳光明媚的花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个开满名贵花卉的玻璃花房。
花厅中央,一位穿着浅蓝色真丝旗袍、气质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正坐在藤椅上,姿态优雅地修剪着一盆造型别致的兰花。
她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保养得宜,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神态宁静而温和。
听到脚步声,妇人抬起头,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眼神温暖而真诚地看向顾明月。
“你就是明月吧?”她的声音温柔悦耳,像春日里的暖风,“快过来坐。我是沉舟的妈妈。”
顾明月连忙微微躬身:“傅夫人您好,我是顾明月。”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别这么见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叫我伯母或者妈妈都可以。”
傅夫人放下手中的花剪,亲切地招呼她坐下,仔细地端详着她,“沉舟这孩子,眼光真不错。看着就是个文静懂事的好姑娘。”
顾明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那句眼光不错,让她心里有些愧疚。
傅沉舟对她,何曾有过欣赏?
不过是双方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顾明月从小是顾西洲带大,顾家夫妇长年在国外,对她并不亲近。
自小没有感受过母爱是何滋味,此刻却从这个第一次见的妇人身上体会到了一丝母爱的温馨。
她发自内心的开口:“谢谢妈妈。”
径首喊出口后,顾明月发现“妈妈”这个称呼,也没有多难开口。
“沉舟临时有事,不能亲自陪你回来,你别怪他。”傅夫人似乎有些歉意地解释了一句。
随即又笑道,“以后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跟陈妈说都行,千万别客气!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妈,您太客气了,这里很好。”顾明月连忙道。
傅夫人的温和超出了她的预期,这反而让她更加无所适从,也更加愧疚。
这位善良的妇人,大概永远不会想到她眼中的儿媳,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