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傅沉舟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母亲探究的目光。
“没什么。一点误会。” 他无法启齿。
因为他做的这些事，听起来就足够卑劣和…恶心。
顾明月的用词，此刻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误会能让她哭成那样？能让她说出恶心这种话？”傅母的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
“沉舟，明月是个好孩子，性子也坚韧。不是天大的委屈和伤害，她不会这样！你们还瞒着我什么？那份假结婚协议还不够吗？”
提到假协议，傅沉舟的脸色更加难看。
那份被母亲无意发现的协议，曾是他和顾明月之间最开始的隔阂。
如今，他亲手制造了更深、更难以愈合的伤口。
“我们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他生硬地丢下一句，转身大步走向书房，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需要空间，需要冷静，需要理清这团乱麻。
傅母看着儿子紧闭的书房门，重重叹了口气。
她走到顾明月紧闭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明月？是妈。开开门好吗？有什么事跟妈说说？”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傅母贴在门上，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细碎呜咽声。
她的心揪紧了，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明月，你好好休息。妈明天再来看你。”傅母无奈地离开，忧心忡忡。
书房里，傅沉舟没有开灯。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烦躁地扯开领带。
随手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试图用惯常的理性去分析：
顾明月的愤怒源于隐私被侵犯和意愿被忽视。
作为协议的甲方，他确实有失妥当。
但…这真的值得她如此激烈的反应，甚至用上恶心这样的字眼吗？
他给她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在她生病时亲自照顾。
甚至…开始期待那个可能存在的孩子。
这些，难道在她眼里就一文不值？
就全是算计？
突然，顾明月遗落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一条新信息，来自那个匿名号码：
【看吧，他对你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他只想利用你的身体。离开他，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永远等你的人】
傅沉舟眼神骤然一厉，又是这个号码！
他立刻回拨过去，不出意料是空号。
他盯着那条充满挑拨意味的信息，之前被顾明月质问的慌乱和刺痛暂时被冰冷的怒意取代。
是谁在背后搞鬼？
顾西洲？
还是其他商业对手？
这条信息显然是顾明月得知真相的导火索。
他猛地想起张医生。
顾明月能如此精准地质问检查项目，必然是张医生透露的。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腾地升起。
他立刻拨通林深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查！张明远最近所有的通讯记录和银行流水。还有，立刻给我找出这个号码的来源！”
他将那条匿名短信转发过去。
处理完这些，他试图再次集中精力思考他和顾明月的问题。
但顾明月那含泪控诉的面容和冰冷的眼神总是不期然地闯入脑海，伴随着那句“恶心”，让他坐立难安。
接下来的两天，傅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窖。
顾明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必要的用餐，几乎足不出户。
即使下楼，她也目不斜视，对傅沉舟的存在视若无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傅母尝试和她沟通，她只是礼貌而疏离地表示“没事”、“想静静”。
傅沉舟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顾明月或隐忍或强装镇定的反应。
但此刻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试图在餐桌上找话题，得到的只有沉默。
他让佣人送去她喜欢的点心，原封不动地被退回来。
他站在她房门外，听着里面死寂般的安静，抬起的手最终又无力地放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包裹着他。
道歉？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解释？那些检查的目的，在她愤怒的控诉下显得苍白无力。
他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第三天早餐时，傅沉舟刻意坐在了顾明月对面。
她低着头，小口喝着粥，仿佛对面坐着的是一团空气。
“咳，”傅沉舟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僵局。
“今天天气不错。” 这干巴巴的开场白让他自己都觉得愚蠢。
顾明月没有任何反应，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傅沉舟握紧了手中的勺子，指节泛白。
他看着顾明月苍白消瘦的侧脸，想起张医生报告里提到的“体虚”、“需要调理”。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心疼涌上来。
“那个检查…”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我承认，方式欠妥。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确保你健康。”
顾明月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因为连日的哭泣和失眠有些红肿，但冰冷无情的眼神首首地刺向傅沉舟。
“确保我健康？”她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
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傅总，您真正想确保的，是我的子宫够不够健康来孕育您傅家的继承人吧？收起您这套虚伪的关心。”
顾明月顿了顿，接着开口，“还有我的身体好坏，是死是活，都跟您没关系。只要交易完成，我们银货两讫，再无瓜葛。在那之前，请您高抬贵手，别再碰我，也别再关心我。您的‘关心’，让我反胃。”
说完，她放下勺子，碗里的粥还剩大半。
她站起身，看都没看傅沉舟瞬间铁青的脸色，径首离开了餐厅。
“明月！”傅母担忧地喊道，又看向儿子，语气带着责备和不解，“沉舟，你到底…”
“妈，这事你别管。”傅沉舟猛地一拳砸在餐桌上，杯盘震动作响。
他胸口剧烈起伏，顾明月最后那句“让我反胃”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了他心窝。
他精心准备的备孕计划，只是期盼能让他们迎来一个健康的宝宝。
在她眼中，竟成了如此肮脏不堪的算计。
她竟如此急于和他撇清关系，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
巨大的愤怒和被彻底否定的屈辱感淹没了他，瞬间压过了之前那丝微弱的反思和刺痛。
他猛地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想划清界限？好！”他盯着顾明月离开的方向，眼神阴鸷冰冷。
“那就按协议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银货两讫！”
傅沉舟带着一身骇人的低气压，摔门而去，留下傅母一脸震惊和忧心忡忡地坐在原地。
刚刚缓和一点点的气氛，因为傅沉舟被彻底激怒的宣告，瞬间降到了更深的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