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暴雨持续在下。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即使裹着傅沉舟那件半干的外套,靠近火堆,顾明月依旧能感觉到丝丝寒意钻进骨头缝里。
脚踝处的在温暖环境下似乎有所缓解,但疼痛依旧清晰。
傅沉舟背对着她,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他身上的黑色工字背心勾勒出精悍的肩背线条,火光在他深刻的轮廓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傅沉舟看起来依旧沉稳如山,仿佛洞外的末日景象与他无关。
顾明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相对安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她窘迫地捂住肚子。
傅沉舟闻声睁开了眼,深邃的目光看向她,没有嘲笑。
他沉默地拿过放在火边烘烤的背包。
背包是防水的,他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两小袋独立包装的压缩饼干,还有一瓶只剩下小半的矿泉水。
傅沉舟将其中一袋饼干和那瓶水,递到顾明月面前。
“吃吧。”他的声音在雨声和火声的背景下,显得有些低沉沙哑。
顾明月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又看了看他手里仅剩的另一袋饼干,犹豫着没有接。
“你也吃。”
“我吃过了。”傅沉舟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吃了点东西。”他晃了晃自己手中那袋饼干,“这是最后一份,留给你。”
顾明月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又想起他强大的体魄和精力,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饥饿感最终战胜了疑虑。
她接过饼干和水,低声道谢:“谢谢。”
压缩饼干又干又硬,带着一股浓重的面粉味,但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竟也显得格外珍贵。
顾明月小口小口地吃着,努力用水将干涩的饼干送下去。
她吃得很慢,只吃了一块饼干,喝了小半口水,便停了下来。
她将剩下的饼干和水推向傅沉舟的方向:“我……我吃不下了,你……你饿的话……”
傅沉舟看了一眼她推过来的东西,没有动,只是淡淡地说:
“放着吧,饿了再吃。”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对食物毫无兴趣。
顾明月看着傅沉舟闭目养神、仿佛真的不饿的样子,心中的疑虑稍减。
也许他真的吃过了?
她将剩下的饼干小心收好,裹紧外套,蜷缩在离火堆更近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顾明月在昏沉中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冻醒。
篝火的燃料似乎快耗尽了,火苗变得微弱,洞内的温度骤降。
湿冷的空气仿佛能穿透骨髓,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冷……好冷……”她无意识地呓语着。
身体蜷缩得更紧,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兽。
黑暗中,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突然靠近。
傅沉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他伸出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
男人的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顾明月在迷糊中感受到那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滚烫的体温,如同沙漠中的甘泉。
她本能地向那个热源靠近。
无意识地用脸颊蹭着他温热的颈窝,寻找着更多的温暖。
傅沉舟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更紧地拥住了她,用自己的体温将她密实地包裹起来。
他用干燥温热的手掌,轻轻拍抚着她冰冷的脊背,动作生涩却带着安抚。
“没事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顾明月头顶响起,带着奇异的魔力,驱散了她梦中的寒冷。
顾明月在温暖和安全感中,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甚至发出了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傅沉舟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
怀中温软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他,带着清甜的气息和完全的依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顾明月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
一种陌生的悸动和满足感,缠绕上他冷硬的心房。
他低下头,借着微弱的火光,凝视着顾明月沉睡中恬静柔和的侧脸。
火光跳跃,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傅沉舟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为她挡住从洞口缝隙渗入的冷风。
他就这样抱着她,如同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在风雨飘摇的绝境中,构筑起一方小小的温暖堡垒。
————
第二天清晨,雨势渐弱
肆虐了一天一夜的暴雨,终于显露出疲态。
淅淅沥沥的小雨点,泥石流奔腾的恐怖声音也减弱了许多,变成了浑浊泥浆缓缓流淌。
一缕微弱的带着雨后清新气息的天光,艰难地从被泥浆碎石堵塞了大半的洞口缝隙里透进来。
顾明月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正被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紧密地拥抱着。
她的脸颊贴着一片温热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气息,还混杂着一丝汗水味道。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僵住,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昨晚……傅沉舟抱着她取暖?!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傅沉舟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他似乎还在沉睡,呼吸均匀而绵长。
只是眉心习惯性地微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顾明月的心跳快得如同擂鼓。
她想立刻挣脱这个过于亲密的怀抱,却又怕惊醒他,动作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山洞的地面。
昨晚他们生火、休息的地方。
篝火的余烬只剩下一点微红,旁边散落着一些烧尽的灰白色木炭灰。
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灰烬旁边,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压缩饼干包装袋。
那是她昨晚吃的那一袋!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
昨晚的记忆瞬间清晰回放:
傅沉舟递给她一袋饼干和半瓶水:“吃吧。”
她说:“你也吃。”
他回答:“我吃过了。在你睡着的时候……这是最后一份,留给你。”
她还把吃剩的推给他:“我吃不下了,你饿的话……”
他说:“放着吧。”
可是……可是现在地上,只有她吃的那一袋包装袋。
根本没有第二个包装袋!
山洞就这么大,一目了然。
昨晚傅沉舟“吃”的那一袋饼干,包装袋在哪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闯进顾明月的脑海。
他根本没吃!
他把仅有的两袋饼干都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