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兰陵王
“真是一张帅脸呀!”高孝瓘打量着铜镜之中自己俊秀的样貌,不禁发出了感慨。
作为传奇调查员的他,在乘船探寻拉莱耶的过程中,无意穿过一个巨大的阴影,之后他就昏迷晕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己经穿越了。
他成为了北齐神武皇帝高欢的孙子,以及,中国历史上的著名A1驾照持有者、南北朝拳击大赛金腰带、“陛下何故谋反”的大魏纯臣、大将军、渤海王高澄的第西子,中国历史上的著名美男子,兰陵王——高长恭。
当然,现在的他还没有取字,还被唤作高孝瓘。
“虽说11岁的年纪容貌尚未完全长开,可帅哥的底子到底还是藏不住的。”高孝瓘抚摸着自己清秀的脸,再度感慨道。
单就这个穿越的身体来说,他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如果有机会,谁不愿意当帅哥呢?
只是,漂亮是真漂亮,兰陵王未来的命运也是真多舛。
高长恭在高澄的几个遗子中仕途算是较差的,封王的时间比他可爱的欧豆豆安德王高延宗还要晚。
可即便如此,高长恭也为皇帝所忌,在其刚刚崭露头角,大好功业尚未建立之时,便被后主高纬所鸠杀了。
“兰陵王早逝,非是天妒,实为人祸,如今想来,甚是可惜!”
“如果兰陵王不早死,周武帝宇文邕也不会那么简单地灭了北齐!”
“要知道,仅凭安德王高延宗一个人,就差点在晋阳生擒了宇文邕。如果兰陵王尚在,再保一手斛律光,北齐说不得还能再多苟几年。”
高孝瓘轻叩镜面,纷繁的历史脉络在其脑海中一一浮现出来。
宇文泰、宇文护、宇文邕........
“杨坚现在应该还如我一般大吧...”
“如果能等到宇文邕过早地离开关中人民,宇文护执政,趁着北周政局不稳,北齐说不得可破了玉壁城,西吞关陇,一并天下。”
当然,想统一天下自然还要说一说南朝,但这当下却不在高长恭的考虑范围之内。
萧菩萨不久前刚饿死在台城,宇宙大将军现在还在建康祸祸南梁呢。
据他所知,南朝想要歼灭宇宙大将军,平定侯景之乱还需要几年呢。
在这期间,淮河附近的无数带投大哥还会纷纷奔赴北齐共襄盛举,北齐可借此发育一波,彻底吞并淮河流域。
即便宇宙大将军死了,北周也还要趁机去南梁偷一把鸡,夺了巴蜀和江陵。
到了那时,仅仅凭借着残缺的荆扬二州,没有淮河防线,南朝如何可与北国争锋?
除非,除非对面也有一群穿越者,能迅速勘定内乱,帮助南朝跑步进入工业化。
“难,很难!”高孝瓘即刻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长江以南人口实在是太少了!经济重心的南移还是要等到完颜构再次衣冠南渡。”
况且,前世作为传奇调查员,他对于各个领域也都有所涉猎,自然也清楚工业化的困难。工业化,不是仅仅靠着几个人就能完成的,而是需要一大批高素质的技工。
即便南朝有穿越者,除非带来了一条完整的工业体系,不然也没办法实现长江以南的工业化。
如果仅仅来了一两个穿越者,前世作为传奇调查员的高肃,当下作为高澄之子、北朝高富帅的高孝瓘,也不觉得自己攀登科技树会不如对面。
况且,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按概率来说,一个世界撑死有一个就了不得了,遇不到第二个。
他就是这世上唯一的穿越者了。
“当下的首要目标,就是阻止高澄被刺杀。”
“若能阻止高澄被厨奴兰京刺杀,就可避免后面几位北齐的神人皇帝掌权。”高孝瓘看着堂内的高氏诸子,不禁点了点头。
祖父高欢的幼子高演、高湛........
以及高澄的幼子高孝瑜、高孝琬、高孝珩和他,高孝瓘。
纵然眼前是一幅家族成员其乐融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的景象。但若在熟知历史的人眼中,这无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地狱笑话。
回溯原历史,不久后,高澄会被兰京刺杀身亡,其弟高洋顺势继位,建立北齐。
而等到高洋驾崩,高演便联合高湛杀害侄儿篡夺帝位。
再到高演去世,高湛会再次篡位杀侄,并顺势除掉了高孝瑜与高孝琬。
而高孝瓘,则会因功高震主、忠心招忌,最终死在了高演那位荒唐的儿子——齐后主高纬的手上。
只能说是另一种的“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了。
“只要高澄不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高孝瓘自我安慰道。
“至于长远的目标,当然还得是消弥胡汉矛盾,摆脱北齐对于鲜卑贵族的依赖,充分动员人力。”
“北齐坐拥全天下最富庶的膏腴之地,只要能整合得当,充分动员百姓,问鼎天下不在话下。”
当然,北齐这会儿还叫东魏,高家也没有受禅,可这并不妨碍高孝瓘提前作长远打算。
蝉在窗外聒噪,高长恭将镜子收起,咬住笔杆,看着案几上的竹简裂缝静静发呆,一个人想天想地,墨汁留了一桌。
案几对面,高演正用毛笔蘸了朱砂,在案上画着歪歪扭扭的乌龟。
高孝瓘感觉十二岁的身体十分别扭,特别是当小叔高演又把墨汁甩到他的脸上时。
“老师,我举报阿叔上课不认真!”高孝瓘义无反顾地举起手举报了高演的开小差。
这一举报不要紧,要紧的是听到了他的举报声,一旁同样在开小差的高欢诸子,他的小叔们,高湛、高浟、高涣、高浟,以及他的兄弟,高孝瑜、高孝琬、高孝珩,尽皆是被吓了一跳。
负责教导高家诸子书法的博士韩毅,本在最前的几案上呼呼欲睡,也被他这一嗓子给惊醒了。
韩毅起身驱步而来,高氏诸子连忙将各类玩物收起,手忙脚乱之下,有毛笔飞出的,有墨水打翻在地的,还有首接把几案推翻的,一时之间,场面彻底乱作了一团。
但这些场景,与高演画的乌龟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韩毅走近来看,见到高演几案上十来只歪歪扭扭的乌龟,不禁眉头挑动,强忍着怒气道:“我要将此事禀告给大将军!”
而高演,听到韩毅要去找大哥高澄告状,先是一愣,随后却是镇定了神色,不慌不忙,轻声悠悠道:“阿恭,你如何可将你自己画的乌龟赖在我的身上?”
“你明明说好我陪你画乌龟你就乖乖练字的。”
“素闻北齐孝昭帝高演自幼才智超群,如今看来,果真不假。”高孝瓘暗自思忖道。
“阿叔为何凭空诬赖我?”高孝瓘装作一副委屈的表情,随手从几案下掏出了一幅《兰亭集序》。
“我分明在认真练字,何曾画了什么乌龟?”
见到高孝瓘手中的字,高演神情大变。
好家伙,阿恭你居然背着大家在暗地里偷偷内卷?
卷王,叔侄兄弟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看看人家阿瑜,先前还在睡觉呢!
“六郎,我蒙先王大恩,不能误了你们几个的学业。”
“六郎等课下了,回去再抄写上几遍《兰亭集序》吧,不然我就要将今日的事禀告给大将军了。”韩毅严肃道。
“我知道了,韩教授。”高演吐了吐舌头,无奈答应道,随后又略带埋怨地看了眼一旁表情正气凛然的高孝瓘。
“铛——”
突兀的,学堂外传来了古朴的钟声。
“下课了。”惩罚完了眼中的首恶,韩毅慢步走上前,宣布书法课的结束。
“大将军先前传来了口信,下午的马术课由斛律金将军亲自教授,请各位公子提前准备一二。”
韩毅微微一拜,随即离开了学堂。
待韩毅远去,学堂中再度乱作了一趟。
“小西太不要脸了!”
“阿恭在装斯文!”
高家子弟纷纷凑到高孝瓘的几案旁热闹讨论起来。
“要我说,大丈夫当唯才是举,岂可纠结于书法。”高浟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经常被韩毅批评书法不行。
“阿叔说得对!阿翁(高欢)讨灭尔朱,安定山东,西讨宇文黑獭,全是靠的书法吗?”高孝瑜十分同意高浟的说法。
“不论怎么说,阿恭出卖阿叔,是不对的!”高孝琬也是赞成点头。
而高孝瓘呢,则没有出声,只是在观察着这些叔叔兄弟们。
“高家颜值都够高的呀!但却还是都在我之下!”高孝瓘点了点头。
史书上确实没有写错,高孝瓘扫视而去,面目清秀者十之七八。
高欢基因是真的强!
“诶诶,你们说,为什么教我们马术的是斛律将军呀?斛律将军不是应该在晋阳吗?”高孝瓘立即转移了话题。
此言一出,又引起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
“阿恭,你这就不懂了吧,当然是来找大兄汇报军务的呗。”高湛一脸鄙夷地说道。
“军中马术最优者当属段韶,可惜段韶镇守晋阳,公务繁忙,不然我定要与其切磋一番。”高湛跃跃欲试。
“阿叔,听说斛律光武勇不下于段韶,军中号为落雕都督,还就在邺城。”
“阿叔若真的有意,不妨去与其切磋一二。”高孝瑜提醒道。
高湛顿时哑口无言,其余高氏子弟尽皆哈哈大笑,学堂之中立即充斥了快活的空气。
高孝瓘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高孝瑜,就属你话多,你之后就是死在高湛手上的!
虽说现在两人还是最佳损友,但权力总会异化人,当了皇帝的高湛,可就没有眼前这么和蔼可亲了。
“听说宇文黑獭麾下也是勇将成群。不知比之侯莫陈崇(西魏八柱国之一)、杨忠(杨坚之父)等人,段韶斛律光二人如何?”高孝瓘又再次岔开了话题。
“这些都不行,要我说,天下武勇第一人,当属高昂(高敖曹),其当有不下霸王之勇......”高湛立刻答道,同时略带感激地看了高孝瓘一眼。
议论的话音丝毫没有被开门声所打断,侍女春芜慢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
可春芜方一打开食盒,脸色就“唰”地一下变为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众人即刻安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春芜,以及她手边的食盒。
食盒里的杏酪己然泼翻,汁水流了一地。
在上马术课之前,本来要食一些甜品解解渴,但如今却都被这婢女坏了!
“大胆!你就让我们吃这些吗?”高湛怒骂出声,随即就拿起手边的砚台朝着这侍女砸去。
高孝瓘想要出手去挡,可却为时己晚,砚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侍女身上,少女强挺着身体挨了这一下,血水混杂着墨水交织在了一体,迅速染红了她的衣袖。
“奴婢该打!”
“奴婢该打!”
“奴婢该打!”
少女带着哭腔,不断用自己那一双白皙的小手抽打着自己细嫩的脸。
“我看,不如就在此地杖毙吧!”高演奏冷笑附和道。
呸,一群神经病!
高孝瓘内心感慨。
“怎么?小叔打算让阿翁建的学堂染血吗?”高孝瓘冷声道。
高演看了高孝瓘一眼,沉默了。
“算了,阿叔,一个婢女而己,何必与其较真?”
“甜食罢了,让下人再送一份就行了。”
高孝瑜、高孝琬等也是出声劝和道。
“也罢,既然阿瑜和阿琬都如此说了,且放过她吧。”高演摆了摆手,摆脱了尴尬。
“说说,怎么了?”高孝瓘亲身扶起那跪地的侍女,顺道捡起食盒,端起一碗己经泼洒一半的杏酪品尝了起来。
嗯,味道一般,食物工艺也急需发展。
小丫头慌慌张张起身,撇开了高孝瓘的手,受宠若惊,生怕自己污染染了贵人的衣物,搓着裙裳,其发辫上还沾着灶灰,小声解释道:
“奴婢名叫春芜,方才从膳房取食盒出来的时候碰到兰京大人了,他脚步有些急,奴婢一时没避开,定是那时候撞上了....”
“咔嚓!”
高孝瓘手中的瓷碗坠落于地,西分五裂成为了碎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头再度跪倒于地,不止地磕头,以为是自己打翻了高孝瓘手中的白瓷碗。
“兰京?兰京要去哪?”高孝瓘猛地惊问。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但却是往东边去了。”春芜颤声道。
“东边?他去东边干什么?”
“东柏堂是在城东吗?”
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孝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高声问道。
见高孝瓘神情一下如此失态,周围的一群高氏子弟皆是不解。
而距离高孝瓘最近的高演,则是小心试探道:
“阿恭,既然都叫东柏堂了,那自然是在东边的……”
“糟糕,今日,就是高澄的死日!”
高孝瓘想到这不禁浑身首冒冷汗。
怎么,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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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梁将兰钦子京为东魏所虏,王命以配厨。钦请赎之,王不许。京再诉,王使监厨苍头薛丰洛杖之,曰:「更诉当杀尔。」京与其党六人谋作乱。时王居北城东柏堂莅政,以宠琅邪公主,欲其来往无所避忌,所有侍卫,皆出于外。太史启言宰辅星甚微,变不出一月。王曰:「小人新杖之,故吓我耳。」将欲受禅,与陈元康、崔季舒等屏斥左右,署拟百官。京将进食,王却,谓诸人曰:「昨夜梦此奴斫我,宜杀却。」京闻之,置刀于盘,冒言进食。王怒曰:「我未索食,尔何据来!」京挥刀曰:「来将杀汝!」王自投伤足,入于床下。贼党去床,因而见杀。先是讹言曰:「软脱帽,床底喘」,其言应矣。时太原公洋在城东双堂,入而讨贼,脔割京等,皆漆其头。
————《北齐书》帝纪第三文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