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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厌恶呢。
因为作为皇后，徐清裘三日前就日日吃素，再沐浴焚香，到当天鸡鸣未响前就穿好一身行头。
这种日子需要她板着个脸，跪了又跪，跪了又跪，再跪、跪、跪。
因为是女眷，她不能上香，只能一首仪态端庄地跪着。
到了终于能站起来的时候，又要把花费许多时间抄好的佛经烧了，再跪在那里抄一卷佛经以示心诚。
皇帝不抄，她抄。
可那里头，真没几个人和她有血缘关系。
她心不诚。
若真是祖先有灵，那她也只会招祖宗烦。
总之，不愧是皇族，便是死了，也要折腾活人。
“娘娘，穿个兔皮护膝吧，最软了，”朱砚捧了护膝来，眼神明亮，“别伤了膝盖才好呢，这是奴婢亲手缝制，从前在家中祭奠，奴婢的母亲便会让奴婢戴上。”
徐清裘扫过那护膝一眼，示意金墨接了，对朱砚夸道：“兔皮最是柔软，你是心细手巧。”
她又话锋一转：“来这宫中几年了？”
“三年了，从前在文太妃那，到娘娘这一个月有余。”朱砚立即回道。
“文太妃从前是药女，你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难怪你懂得些花草药理知识，能救活那盆牡丹，”徐清裘道，“过会自去找莫公公领赏。”
“这护膝，既是你一份心意，便由你给本宫穿上吧。”她盯着朱砚的眼睛，悠悠道。
朱砚喜不自胜似得，立刻跪下谢恩：“谢娘娘，这牡丹还有绿芝的功劳！奴婢不敢独自揽功。这护膝也是绿芝与奴婢一同做了的！”
半晌，徐清裘才道：“那好，便叫绿芝来，白毫不在，今天就由金墨和绿芝陪本宫去祭祖。”
三年如一日，宗庙没什么变化，牌位还是那些。
可惜了。
太后在最前。
后面便是作为皇后的徐清裘与皇帝。
再后便是公主王爷与旁支血亲。
待天师作法，唱了引灵渡魂的歌，铜铃敲响三声，列祖列宗都到位，便要行三跪九叩。
“叮——”
“叮——”
两声响过，却怎么也没响起第三声。
只听“叮当”作响。
众人惊诧，抬头，只见那铜铃的响舌竟落在地上。
不祥的气氛弥漫开来，却没人说话。
皇帝蹙眉看向道明天师：“大师，怎么回事？”
天师未答，神色凝重。
只听对神佛一贯信奉的太后又怒又慌道：“响舌掉落，祖宗震怒，这是不祥之兆！”
太后说完，其余人等都慌张起来，交头接耳。
只有徐清裘垂眼，看着自己的膝盖。
“为何有不祥之兆？”正在众人惶恐时，皇帝威严道，“大师，可是礼仪不全？还是子孙冒犯？”
众人霎时闭了嘴。
道明天师摇头，只道：“皇上，恕本道首言，在座有人并非诚心跪拜。心不诚，自然铃不响。响舌掉落，意味先人发怒，以此声告诫后人。”
人人面色僵硬，又都慌忙出声撇清自己。
这景象是从未见过的。
太后使劲地捻着佛珠，急急道：“大师，这该如何是好？”
道明天师道：“这响舌易修，怒火却难灭，恐怕要找出这心不诚之人，惩戒了，才能使先人回归其位啊。”
皇帝皱眉：“心不诚？这又如何去看？”
道明天师不言。
众人身后的大门本就大开迎先祖，忽地灌进来一阵风，将明烛吹灭了几盏。
这下更是人人自危，惊叫声西起。
这祠堂设计如此，本就容易起风，徐清裘却并未说出这一事实，只见这些皇亲国戚都乱成一团，而太后本就信极了神佛之说，此时更是扶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叫着，喘不上气。
“母后！”皇帝见这景象，震声道，“来人，传太医，快扶太后到一旁休息！”
本都跪在门外台阶下的奴才们一涌而进，各扶各的主子，又有拿出许多小药瓶来让自家主子服了定心的。
太后捂着胸口，气若游丝道：“快、快把这不诚心的不孝子孙找出来。这么多年，哀家头一次见先祖发怒，皇帝，这事绝不可轻易揭过！”
皇帝面色沉沉。
“这送节是大节，”他冷冷道，“竟有人在朕面前弄虚作假！朕必当替先祖严惩这不孝子孙，以儆效尤！”
“搜身！”
他一声令下，侍卫长与皇帝身边的姑姑便分别带人将男女分开，欲将女子带去偏殿，男子便当场搜身。
正在此时，一侍卫拎着一个瘦弱的宫女丢在地上，禀告道：“禀皇上，奴才刚见这小宫女在外鬼鬼祟祟，便捉拿至此。”
还未等人问，那小宫女便连声哀求：“皇上饶命！皇后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我啊！”
徐清裘扶着金墨的手，瞧过去，只见那小宫女正是她宫里那个摔了牡丹被谴去做粗使宫女的绿芝。
她看过去，不慌不忙：“绿芝，你怎么了？”
“奴婢，奴婢——”
绿芝挣扎间，竟从身上掉出个物件。
“快拿起来，这是什么！”李若月本来病才好，还蔫了吧唧的，这会巴不得徐清裘出事，头一个尖叫起来。
她的侍女眼疾手快，将物件捡起，拿到了李若月面前。
李若月一看，冷笑出声：“贱婢果真是贱婢！竟敢在跪拜时偷懒，戴这护膝！”
李若月将护膝拿给皇帝：“皇兄你看！”
皇帝只扫了一眼，一言不发地看向徐清裘。
“原来如此，心不诚便是说的这宫女？”在场的人纷纷道，又看向徐清裘，“这是皇后身边的人，怎么一点不懂规矩？”
徐清裘却不言。
皇帝冷冷刮了徐清裘一眼，瞧了眼那宫女，将护膝扔在地上，沉声道：“拖出去，杖杀。”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我啊！”绿芝哀嚎起来，“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奴婢见皇后娘娘戴了护膝，才以为人人都可以戴——”
一石激起千层浪：“什么？皇后也戴了？”
“皇后竟然带头做这等子事——”
李若月掩不住幸灾乐祸，她假意感叹：“皇嫂竟然如此欺上罔下，不顾皇兄颜面，难怪列祖列宗发怒呢，实在愧为一国之母！”
皇帝缓缓地抬眼，神色凌厉地盯着徐清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