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郡持着手中长剑,怔然:“为何?”
“臣护您回宫,”他蹙眉,“刺客尚未被捉到,您不该在外。”
徐清裘瞥他:“你不趁机杀了我?”
她躲避刺客、侍卫,还来不及换衣便遇见了贺郡,此时边脱外衫,边道:“这是复仇的机遇,你有剑,我却无。你可将我的死推脱给刺客,这世间要我性命的人多,你全然可金蝉脱壳。”
贺郡本是不喜她所言,却又瞬间别过脸,耳朵赤红。
“臣——”
他罕见地结巴了一声,哑声道:“臣护您回宫。”
徐清裘默了一瞬,道:“抱歉。”
她说:“我忘了你心有白毫,不过是脱外衫,你不必担心,我会与白毫解释。”
贺郡却拧眉,脸上柔软情绪一瞬空了。
“臣并无此意,”他回头,沉声,“还请皇后娘娘——”
贺郡顿住,说不出话。
因着徐清裘身上穿的绝非皇后该穿的衣服。
她将衣服扔入枯井,向东边林深处疾走。
贺郡紧跟上她。
“娘娘到底是为何?”
徐清裘回头看他,夜色中,一双眼泛光:“我在外有事要办,我说过,贺郡,我要你为我效力。”
她并不停下步伐。
“哪怕是砍头之事,你也要为我去做,你可明白?”
砍头?
贺郡不知晓她此时说这种话意欲何为。
他嘲讽地掀了唇角。
他与她之间还能有托付性命之事么?
难道她会信任他,让他去办什么杀头大事?她从来有主见,没人知晓她的主意,当年婚嫁如此,站队如此,如今依然如此,令他琢磨不透。
可笑他却只能跟着她走,像一条被打了后,见主人勾勾手指还是得跟上去的狗。
不错,徐清裘把他当狗看。
只他软弱,还想着当年的旧情。
贺郡跪下:“臣一切听从皇后娘娘。”
他的命是徐清裘的。
徐清裘要怎么糟践他,他都认。
“啪!”
只听一声锐响。
是徐清裘“啪”地用鞭子抽在他脚边,呵斥道:“别停下脚步!”
她拧眉。
这贺郡真是迂腐到了脑子里,这时候还表什么忠诚。
贺郡瞥过脚边的鞭子,神色不变:“是。”
他起身。
徐清裘看他容色冷淡,忽而又意识到,自己这一鞭子下去,可能会抽伤了贺郡的自尊心。
她警惕着,担心叛逆值又上来。
好在迟迟没有提示。
她松了口气。
也是,贺郡在那般磋磨下哪儿还有什么自尊心。
别说她一鞭子打在他脚边,就是打在他身上,他也能一声不吭地受住。
徐清裘一边庆幸,一边苦恼。
这样沉寂下去的利剑,不如就此埋葬,可她又必须唤醒它,让它上战场沐血,重现昔日光辉。
作为葬送贺郡前途的人,她脖颈上总是有些冷。
“天亮之前,你我之间不必用宫中称呼,”她缓和了一些语气,说,“你可明白吗?”
贺郡拒绝她:“不可。”
他说:“臣卑贱,怎可首呼皇后娘娘名讳。”
徐清裘不喜被拒绝。
她看他这一副把“忠”写在脸上的木头样,有些恼火,冷声道:“你自知卑贱,便不许拒绝我。”
但她又记起贺郡从小脑子灵活,偷鸡摸狗,与她那是同流合污,长大后又在战场厮杀,怎么说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眯眼:“你是故意气我?”
贺郡不语。
徐清裘哽住一瞬。
“……”
这个该死的不孝子。
若不是系统,她现在定然要把贺郡抽得求饶。
二人貌不合,神也离。
沉默中,他们快要走出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