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郡跟在徐清裘身后,不由得想起年幼时,他也是这样跟着徐清裘。
她总是有着数不清的坏点子,潜入高高的哨塔,手指越过高不可及的宫墙,说天外有天,要他爬上去看看,等他爬上去,被宫人们发现,她又说“我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做”。
吃亏的只有贺郡、总是贺郡。
但贺郡也看见了她所说的天外有天,京城遥遥之外,天色渐渐隐入青山的边际,那样宽广的天空下,山也辽阔。
大人们总说江山、江山,似是一个词,似是权,原是那般蜿蜒的江与那般辽阔的山。
贺郡想着自古争夺江山,有了道理。
他成了将军。
而徐清裘却在那朱红宫墙下,成了不见江山的皇后。
夜色深重。
林子外忽而悠悠地亮起一盏提灯,那灯笼着白色的纸皮,十分不祥。
贺郡伸手拦在徐清裘面前。
他正色:“徐姑娘,还请不要上前,且让我上去一探。”
徐清裘:“提灯的是老头,杀了,是少女,则带到我面前来。”
贺郡一怔:“杀了?”
徐清裘提起鞭子:“我们此次行踪不可暴露分毫。”
贺郡不杀,她杀。
她要成为全天下最恶的人,不吃任何一点苦。
贺郡下颌绷紧,他说:“我去。”
他飞快地上前,手中剑藏于身后,不被灯笼照得亮了光。
只见小道尽头,提着一顶白灯笼的是个少女。
贺郡松了口气。
他无声接近,眼瞳在瞥见少女面容时骤然缩小——那少女半边面容伤疤横生,被灯笼照着,如夜中吃人的恶鬼。
贺郡并未犹疑,他潜行靠近,从少女身后逼近,猛然一手捏住少女的下颌,以免她惊叫出声。
“不可出声,我家主人要见你。”他低声道。
少女却十分稳当,只手中灯笼晃了晃。
贺郡见她并未反抗,提着她,用了些轻功,飞快地将少女带至徐清裘面前。
徐清裘眼见少女被提过来。
她微微蹙眉,不知贺郡为何要用这种抓狗崽子的姿势把她要的人带过来。
她又恍然。
男女有别,贺郡定是不想白毫误会。
徐清裘:“你放下她。”
贺郡却只是拿剑抵住少女的脖颈,道:“此女身有血气,我担忧她对徐姑娘不利,还是如此为好。”
他并不算是一把听话的剑。
少女出声:“皇后娘娘何处找来一条这般疯狗?”
贺郡并不被她惹恼。
他一手将少女的两手反制于身后,推她向前,使她跪在徐清裘脚边。
徐清裘:“我与她是旧相识,不必如此。”
少女面容不动,只抬起眼。
“皇后娘娘,这疯狗不听您的,不如我喂一些药,让他成为只听您话、不能反抗分毫的人偶。”她声调不变地说。
贺郡拧眉。
“制药?”他似有所觉。
徐清裘介绍:“此为芳族之女,盼男。”
贺郡一惊:“芳族?”
他握紧剑柄,目光极冷。
大罗国统一时,将数个不愿服从于皇权让出土地的小族一一屠戮,芳族便是其中之一,听闻擅制毒。
芳族之人,乃是余孽,当杀无赦。
而芳族最后一次现世,便是由徐清裘之父带人歼灭,连3岁幼童都不曾放过。
歼灭时,徐清裘也跟随其父出征。
芳族人痛恨徐家。
而这个姑娘,若真是侥幸逃脱的芳族人,怎么可能为徐清裘效力?
贺郡提起剑。
无论如何,芳族人,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