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地库,引擎声熄灭后,车厢里只剩下空调微弱的送风声。
徐梨解开安全带,手指搭在车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推开。
车窗倒影里,她那双肿成核桃的眼睛格外醒目,提醒着她昨晚的崩溃和今早的尴尬。
更重要的是,像潮水般涌回的理智告诉她:那场关于五十五万协议、关于隐瞒和自作主张的冷战,其实根本没有真正解决。而刚刚经历的这场惊天乌龙,让她在韩星辰面前彻底丢盔弃甲,依赖得像个孩子……这让她更觉得窘迫又难堪,几乎不知道该如何重新拾起“冷战”的架子。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推门下车,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住。
“到家了。”韩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倾身过来,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红肿眼皮上细微的纹路。他的拇指指腹极其温柔地,轻轻蹭过她眼下的皮肤,带来一点微麻的触感。“眼睛还疼不疼?”
徐梨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僵,下意识想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后颈,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带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瓦解了她刚刚筑起的心防。
“星辰…”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依赖。
“嗯?”他应着,动作却不停,己经替她解开了安全带,然后自然而然地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作势要把她抱出来。
“等等,我自己能走!”徐梨连忙按住他的手臂,脸又有点发烫。昨晚是被吓懵了,现在再让他抱,算怎么回事?
韩星辰低笑一声,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改为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的温度熨贴着她微凉的手指。“好,自己走。”他推开车门,牵着她下来,动作自然得像他们从未有过隔阂。
回到温暖的公寓,韩星辰没给她任何“重拾冷战”的机会。他像照顾易碎品一样,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塞给她一个冰袋敷眼睛,转身就去厨房倒温水拿药。
徐梨抱着冰袋,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点。看着韩星辰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宽肩窄腰,动作利落,她心里那点别扭和窘迫慢慢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安心,是依赖,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歉意和坚持。
韩星辰端着水和药过来,蹲在她面前,把药片放在她手心,“先把药吃了,都怪我,都没发现你不舒服。” 他抬头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之前所有的争执都不存在。
徐梨顺从地吃了药,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一点暖意。她放下水杯,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向他:
“那五十五万。”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和坚定,“我一定会还给你。”
韩星辰脸上的温柔笑意凝滞了一瞬,他微微蹙眉,“阿梨…”
“不许拒绝。” 徐梨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红肿的眼睛里闪烁着固执的光芒,“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我被打扰。但那是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更显坚决,“我不想…永远觉得欠着你,尤其是在钱的事情上。我不想我们的关系里有任何一点‘施舍’或者‘亏欠’的感觉。我研究生毕业就会找工作,工资卡…前几个月的工资,都给你,首到还清。”
她一口气说完,微微喘着气,紧张地看着他,像等待审判。她做好了他会生气、会反驳的准备。
韩星辰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还有一丝…无奈的纵容?他抬手,用指背蹭了蹭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
“好。” 他答应了,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你的。慢慢还,不急。”
他答应得太干脆,反而让徐梨愣了一下。她准备好的“抗争”说辞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韩星辰看着她怔忡的样子,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身体前倾,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压得很低
“钱的事解决了…那…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医嘱了?”
他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小腹位置,暗示意味十足,“他说…好消息是早晚的事。你看,要不要…现在再‘努力’一下,争取早点把误诊的‘好消息’变成真的?”
轰——!
徐梨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医生那句“克制”和意有所指的眼神瞬间回到脑海!她猛地推开韩星辰凑近的脑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后退两步,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个极其防备的姿势,红肿的眼睛努力瞪圆,义正言辞地大声道。
“不要!绝对不要!” 她想起那场乌龙带来的惊吓和眼泪,心有余悸,“卓医生说了!要‘克制’!非常、非常需要‘克制’!在…在彻底搞清楚状况和做好万全准备之前,想都别想!”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严肃。
韩星辰被她激烈的反应逗笑了,胸腔震动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他站起身,非但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失落,反而眼中笑意更浓,一步步走近她。
“这么严肃啊?那怎么办,我都几天没见你了…” 他故意拖长语调,伸手轻而易举地把她重新拉回怀里,不顾她象征性的挣扎,低头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他语气里的调侃和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徐梨被他圈在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虽然脸还是红的,心里也还有点羞恼,但那份冷战带来的隔阂和协议带来的沉重感,似乎真的在这场啼笑皆非的“怀孕”乌龙和此刻他无赖又温暖的怀抱里,烟消云散了。
“饿了…”她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说,算是揭过了这一页。
“遵命,”韩星辰笑着收紧手臂,“想吃什么?”
窗外,冬日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暖暖地照进来,将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徐梨将下巴抵在他胸口,环着他的腰,“想吃酸汤面,不要放洋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