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小玖殷勤的凑到劳枞跟前,讲诉这段日子的委屈。
“县衙突然组织了一堆人盘查我们的有没有得病,那些人不管不顾,上来就拿人,有些没病的也会莫名其妙挨顿打。”
“原本好好的人,非说有病。这分明是借此打压我们。”
一个哽咽的女声挤进谈话里:“那些人说要检查有没有病,没请医师检查,倒是对我姐姐一通摸。”
“我姐姐……我姐姐前两日就自己走了。”
劳枞听到眼里冒火。
这女孩他认识,两姐妹本本分分的,山上山下的卖货。
勤快肯干。
要不是收到巨大羞辱,断不会轻生的。
身边的人听到声响,敢怒不敢言。
劳枞站在女孩面前:“你叫金朵儿对吧。”
金朵儿点头,看向牛高马大的人。
“我现在就带你下去讨公道,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山上吧。”
“若我们真的染病,大可让医师给个说法,把我们全部赶出城是什么意思。”
流民听出劳枞气上心头。
想到山下那些所谓的净秽营就恶心,抓了那么久的麻风病人,把大家搞得都不敢进城。
不给一点活路。
流民怕劳枞把事情闹大,净秽营会找他们麻烦,连忙拉着要下山的劳枞。
“劳大哥,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真是个民间组织还好说,但这些也算半个官府的人。”
“我们只能吃哑巴亏。”
劳枞对这件事清楚的很,如今是一定要把火煽大一点。
没有出头人,他们就会忍下去。
劳枞壮烈叙述自己的事情:“我原本也是流民,家里有田有屋,生活也算过得去。京城那位非搞什么征兵。”
“我就在名单里,家里的田只能交给弟弟妹妹,我弟才十岁。人还没锄头高。”
“原本想着忍忍算了,我应了官府的号召,结果我们一家征三人,我阿父都五十了,还要给他去打仗。没有天理啊。”
“我们就逃兵了。”
“他们一路抓,我们一路逃。最后只剩我了。”
“我阿母半瞎半聋,还在家里等我。如今生死不知啊。”
“你们就忍吧,我刚成流民的时候,还能在城里混口吃的,到现在是越来越活不下去了。”
劳枞的声音很大,一番激昂的讲话,狠狠的撞进他们的心里。
阿玖拍了拍劳枞的背:“劳大哥,在这里的人,各有各的惨。”
“我们再委屈也不敢跟天斗啊,斗不过。”
劳枞心里不急,这样的情况,王爷和莫夫子早就设想过了。
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等着,净秽营一定会再次行动。
最后逼得这群人,不反也得反。
劳枞:“若净秽营再来犯,我是断不会忍的。”
流民见劳枞打消了寻麻烦的念头,纷纷松了一口气,跟着附和:“自然,他们要存了心不让我们活,我们必然也要反抗。”
“给他闹到京城去。”
一夜过去。
众人面前吃着河里打来的鱼,山上的果子,度过一日。
阿玖凑到劳枞跟前:“劳大哥,听说你去过三平县。”
劳枞看了阿玖一眼,阿玖这小子灵,什么事经他嘴里都把不住门,全给漏出去。
“三平县没去过,我去的安九县,现在安九县有许多三平那边过来的人。”
“都在说那日官府烧流民的惨状,那火窜了几米高,那味道飘了十里,闻到的人吐了一地。”
阿玖脸上都是惊惧:“烧了多少人啊?”
劳枞眼皮也不抬,悠悠的报出一个数字:“百来人。”
具体有多少,张凌韦也没探出来,只报了一个大概的人数。
活下来的流民大部分都被莫夫子带到安九县了。
阿玖听到这个数字,倒吸了一口气。
如今大家最关心的就是三平县流民的事,几乎没人会想到,流民还会有这样的下场。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如今真听到了事实,心里更是惧怕。
劳枞看着阿玖有些失魂的状态,心里有些许不忍。
但没再言语,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山上的流民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阿玖定会传出去。
他要的就是传出去。
张凌韦到乌蒙山时,己经过了两日,两人碰面还是在深夜。
养蜂平地里。
张凌韦:“现在情况如何。”
劳枞:“跟王爷预测的一样,流民最近被压怕了,不敢行动。营造了几日的氛围,如今更怕了。”
张凌韦点头:“怕点好,又怕又气,才会跟着我们走。”
劳枞:“最近城里的净秽营有什么动作。”
“石港县城内己经没有流民了,他们拿着手里那点小权,扰扰民,捞捞好处罢了。”
劳枞:“这些人还需要一把火。”
张凌韦点头:“明白。”
两人散去,夜又恢复寂静。
第二日,又有一批流民寻到山上来,全部挤到了木屋附近。
这块地方拥挤的,转身就能碰到人。
毫无秩序可言。
净秽营的人,闻着味就上来了。
共有二十人,每人都穿着黑色的玄鱼服,拿着狼牙棒,手臂粗的铁链子。
看到山上那群流民时,张扬的笑出声来。
“原来你们这帮人真在山上。”
劳枞第一个站出来:“你们又来干嘛?又想来说我们有病吗?”
净秽营带头的那个人站出来:“有病没病,我们说了算。查到一个有病的,当场放火烧了。”
劳枞:“你疯啦,就算是麻风病,也不是这样的处理方法。”
净秽营的人看着一首顶嘴的劳枞,面子挂不住,首接上前拿人。
劳枞也不怂,首接迎上去。
流民见到这样的场景,吓得往后退,缩成一团。
劳枞很快就被众人打得鼻青脸肿,嘴上依旧不饶人。
“我们都躲山上来了,没影响任何人,还不肯放过我们?”
阿玖在人群中窜出一个头:“我们没有病,你们看也知道了。劳大哥,你别嘴硬了。”
劳枞闭了嘴。
净秽营看到这情况,踹了劳枞几脚。
“山上野货多,怕是要把你们养肥了。明日我兄弟们再上山,准备好兽皮,蜂巢,我们来收,每人都要有。”
“交不出来你们知道后果的。”
净秽营一走,所有流民都露出了难看的脸色。
劳枞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劝说的好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