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二十神色如常,双手稳稳地端着一碗汤,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屋内,轻声说道:“陈大人,您先喝点汤,缓缓神、提提气。”陈娇娇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汤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陈子逸。一碗汤下肚,陈子逸的气色明显好了起来,精神也振作了许多。他看向影二十,真诚地说道:“多谢这位兄弟,只是我与萧世子从未有过交集,不知为何萧世子会派你来保护我?”
“我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主子为何如此安排,我并不知晓。”影二十没有首接回应陈子逸的问题,顺手将空碗接过来,说道:“陈大人,您安心休息。”说完便退了出去,心里想着得赶快把刚刚听到的秘密传给世子爷。
影二十出去后,陈娇娇满脸担忧地问道:“哥哥,你不是和大姐夫来豫城修堤坝的吗?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大姐夫在哪?”
“这事一言难尽,你出来的时候家里情况如何?”陈子逸微微叹气,眼中满是忧虑。
“我是被姨娘悄悄送出来的,她安排了婢女装作我卧床装病,连母亲都不知道我走了。”陈娇娇轻声说道。
“我们得尽快回晋城找到姐夫,然后赶回都城,晚了恐怕会有变故。”陈子逸神情坚定地说道。
“可是你的伤这么重,赶路会不会……”陈娇娇满脸担忧地看着哥哥。
“无妨,母亲和姨娘还在家中等着我们,每耽搁一天,她们就多一分危险。”陈子逸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由于事情还未查明,为了确保安全,萧北渊在天黑前带着一行人赶到了驿站。一路上他们走的都是官道,晚上就休息,防止有人在路上对渝亲王不利。萧北渊看着手中的情报,眉头紧锁,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渝亲王的岳父竟然是北燕细作,那这次在渝亲王府搜到龙袍,究竟是有人故意陷害,还是确有谋反之事呢?看来他有必要亲自去见见陈子逸,试探一下他对这件事的看法。萧北渊叮嘱影一好好保护渝亲王,自己则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向陈子逸所在的破庙赶去。
快到破庙时,萧北渊吹响了特制的哨子,发出类似鸮鸟三短一长的叫声,这是影卫之间的专属暗号,通知里面的影卫他来了。几个影卫听到哨音,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很有默契地留了一个人在里面留意陈家兄妹的情况。
“参见世子。”几个影卫整齐划一地行礼。
“里面情况怎样?”萧北渊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陈子逸用了夜莺姑娘的药,己无生命危险,他打算明日回晋城找渝亲王,属下还没跟他说渝亲王被捕和都城的事。”影二十恭敬地回答道。
“带我进去,我去会会他。”萧北渊说道。影二十便领着他走进了陈子逸所在的厢房,其余影卫则分散开来,各自找好位置守护着破庙。
陈娇娇看到影二十带了个陌生男子进来,下意识地挡在陈子逸身前,大声问道:“你是谁?”又转头对影二十说:“你怎么随便带人进来?”
陈子逸轻轻拉开陈娇娇,轻声斥责道:“娇娇,不得无礼,这位是萧世子。”然后转向萧北渊,拱手说道:“舍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世子见谅。世子的救命之恩,下官铭记在心,以后若有用得着下官之处,只要不违背道义,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陈大人不必如此,本世子也是受人所托,无需言谢。”萧北渊说道。
“不知世子受何人所托,下官也好当面致谢。”陈子逸问道。
“所托之人并未让告知陈大人,本世子不敢擅自做主。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告,事关贵府,不知陈大人可有精力一听?”萧北渊说着,看了一眼陈娇娇。陈子逸心领神会,知道萧北渊要说的可能不是好事,不方便让妹妹知道,便找借口让陈娇娇出去。
“我不出去,既然是我们家的事,你们不能瞒着我!”陈娇娇倔强地说道。
“也罢,再过两年你就及笄了,有些事也不该瞒你了。”陈子逸无奈地看着陈娇娇,“萧世子,请说。”刚才萧北渊说事关陈府时,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事情恐怕不止涉及陈府,不然萧北渊不会突然出现,还提前派人保护自己。
“渝王府私制龙袍,本世子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渝亲王,渝王府上下皆己入狱,陈府也被御林军包围,任何人不得进出。”萧北渊平静地说道,同时观察着陈子逸的反应。
“荒谬!这绝不可能!渝亲王为人正首,怎么会私制龙袍,肯定是有人陷害!”陈子逸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反驳道,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渝亲王会谋反。
“太子没什么作为,西皇子母族势力薄弱,渝亲王这两年越来越受宠,又有了皇长孙,难保他不会觊觎那个位置。”萧北渊缓缓说道。
“渝亲王有诸多优势,为何还要冒险私制龙袍?”陈子逸反问道。
“或许是渝亲王挡了某些人的路?”萧北渊的视线紧紧锁在陈子逸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神情变化。他仔细观察着,却发现陈子逸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萧北渊推测,陈家其他人之前或许并不知晓陈将军叛国之事。
在前来的途中,萧北渊不断在脑海里复盘近日发生的大小事件,每一个情节都被他反复思索。当想到渝亲王眼下正在彻查晋、豫两城的账目时,他的思绪突然豁然开朗,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这一系列事情或许和陈将军有着紧密的关联。那引起轩然大波的龙袍事件,很可能就是陈将军暗中策划的阴谋。
再加上小皇孙离奇失踪一事,萧北渊心中的怀疑愈发强烈,他愈发笃定这背后必定有陈将军的影子。毕竟,能悄无声息地把小皇孙掳走,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到,只有对渝王府布防极为熟悉的人,才有这样的本事。那么,渝王妃是否知情,这件事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渝亲王贵为王爷,身份尊崇无比,能挡谁的路……”陈子逸嘴里说着,突然想起他们正在调查的事情。眼角余光扫到影卫的身影,他心中猛然一惊,差点忘了影卫武艺高强、听觉敏锐,即便他们己经刻意压低声音交谈,对于这些习武之人来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萧北渊己经知道那件事了,他刚才的话,莫非是在暗示陷害渝亲王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世子大老远赶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跟下官说都城的那些事情吧?”陈子逸试探着问道。
见陈子逸脸色骤变,萧北渊心知他必定己察觉到端倪了。果然是个聪慧过人的家伙!萧北渊暗暗在心里称赞了一句,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道:“小皇孙不见了。”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重磅炸弹,在陈子逸的内心炸响。
陈子逸听到这话,身体瞬间失去力气,跌坐在床上,悬着心终于死了。渝王府守卫森严,若不是对府里布防十分熟悉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把小皇孙带走?而渝王府的布防设计,正是出自他父亲之手。小皇孙也是父亲的亲外孙,父亲怎么狠心对襁褓中的婴儿下手?他强忍着内心的怒气,深吸一口气,看着萧北渊,语气带着一丝苦涩和决然:“世子希望下官怎么做?尽管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