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破山做事不靠谱,反倒是下人们和佃户靠得住。
唐云抵达马场时,只见各项事务井然有序,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不识字的九娘带着十来个佃户,将猪群驱赶到山上进行 “散养”。
识字的刘管事则领着另外一群人,仔细记录着各类数据,尽管这些数据眼下还看不出有何用处。
昨夜马场己接到来自唐破山的最高指示,只要唐云真的在养猪,所有人都要无条件全力配合。
唐云也是干中学,经过一上午的散养观察,刘管事十分笃定地表示,猪喜欢吃 “水生植物”。
“喜欢在小溪边待着?”
唐云坐在草垛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
“猪性甚便水生之草,耙楼水藻等类,足得充肥,这句话出自哪儿来着,高中时读到过的…”
上一世,唐云也算个热爱学习的人,高中时读了不少杂书,可惜后来考上了大学。
“是《三农纪》!”
唐云终于想起来,兴奋地一巴掌拍在陈蛮虎的屁股上:“对对对,就是《三农纪》!”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陈蛮虎早己见怪不怪了。
《三农纪》乃清代农学家张宗法所著,内容广博,不仅涵盖蓄养知识,还涉及水利、环境、土壤乃至救荒等诸多领域。
“去城里找管家。” 唐云大手一挥:“买母猪,记住,要嘴短、耳大、身圆、腿矮、毛稀、尾垂的那种,还有,猪舍挪到高处防止潮湿,食槽和水槽分开摆放,再去买些成猪,挑出种猪,其余的全部阉割。”
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忙活去了。
唐云留下刘管事,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生怕遗漏,刘管事则在一旁快速记录着。
临近午时,马场开饭了。
九娘派人将饭菜送来,竟是煮肉,一块块硕大的肉块摆在眼前。
到底是马场的粗人,这肉煮得毫无卖相,可谓色香味俱无。
唐云刚咬一口就吐了出来,一问才知道,昨日阉割猪时,有三头猪也不知是疼死的还是其他原因,反正是挂了,现在吃的就是这些死猪的肉。
“难怪没人吃,又柴又腥,一点香味都没有。”
唐云用茶水漱了漱口,顿时没了食欲。
陈蛮虎却吃得津津有味,毕竟是军中汉子,对他们来说,能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哪管好不好吃。
下午,唐云将能想到的事情都交代完毕,闲着无事,便开始学骑马。
要说养猪,马场里没人是专业的,但论骑马,全都是专业的,陈蛮虎更是行家里手。
早年在军中,他就专门给唐破山牵马扛兵器。
骑马可不是件容易事,其中暗藏风险,陈蛮虎特意为唐云挑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
唐云望着马身上的马镫和马鞍,心中略感失望,原来大虞朝也没那么Low。
上马后,唐云在陈蛮虎的指导下耐心学习,时间飞逝,转眼间夕阳西下。
骑马这事儿,天赋固然重要,但胆子更关键。
但凡骑马的都懂得一句话,只要胆子大,母马放产假。
唐云胆子不小,感觉自己掌握了要领,马腹,压低身子,以每小时西五公里的速度在马场中驰骋。
陈蛮虎则背着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比马的都快。
这匹母马不止是温顺,还墨叽,走两步就低下头啃啃草,打个响鼻再扭头看看唐云,那叫一个肉。
“以后这就是我的坐骑了!” 唐云翻身下马,一边揉着酸痛的胯部,一边问道,“这马叫什么名字?”
“丁十六。” 陈蛮虎答道。
“这什么怪名字?”
“甲乙是公马的编号,丙丁是母马的。”
“哦,改个名字,就叫小花吧,你也去挑一匹,以后咱哥俩出门就骑马。”
陈蛮虎对此兴趣缺缺,马场的马大多被唐破山卖给南军充数了,如今只剩下七匹,除了小花,其余都是老马,他看不上。
唐云对小花很满意,这马不仅温顺,模样也俊俏,通体乌漆嘛黑,和被炮轰了似的,大大的雾蒙蒙的。
就在唐云准备回府休息时,一个佃户气喘吁吁地跑来:“少爷,大少爷,有人来闹事!”
“闹事?”
佃户指着南侧,“九娘他们在阉猪,来了个矮胖子,张口就骂人,说咱们丧心病狂。”
“阉的是猪又没阉他爹,关他什么事…等等,你说矮胖子?”
“是,那人衣着华贵,看着身份不一般,还带了不少下人,旁边还有个女子,那女子昨日就在马场外放风筝。”
“原来是这对狗男女。”
唐云心中暗骂,不用想,那矮胖子肯定是舔狗陈耀然,而被他追捧的自然是宫家千金宫灵雎。
先不论谁对谁错,这种事按规矩都得唐云出面解决。
佃户跟在唐云身后,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马场建在山脚下,风景秀丽,平日里常有城中的公子哥儿来踏青游玩,大家对此习以为常,即便有人翻越木栏进入 “私人领地”,也没人计较。
今日原本也是如此,宫灵雎看中这里开阔,适合放风筝,本来相安无事。
结果正好新买来的公猪到了,九娘带人正忙着阉割,猪的惨叫声吸引了这伙人的注意,宫灵雎一个小姑娘,见不得血腥场面,又见他们在处理猪的哀那话,不明就里,张口就指责他们 “虐待小动物”。
九娘本不想多做解释,谁知陈耀然张狂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堆文绉绉的话,众人听不懂,但感觉骂得很难听,大致意思就是他们不是人如何如何的。
这胖子不仅骂,还说宫灵雎被吓到了,非要马场管事的去道歉 。
“这样啊。”
唐云眉头微皱,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陈耀然以求亲的名义接近宫家人,前几天己经被宫家大夫人“婉拒”了,到现在还赖着不走,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回头让人打探一下。”唐云低声交代道:“除了陈耀然外,还有之前求亲的那个渭南王府世子,是不是也留在了城中没有离开。”
陈蛮虎应了一声,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