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算不得心腹。
可往往就是这样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小人物,有意无意之间,改变了许多大事。
马夫孙贵所透露出的“信息”,的的确确与唐云有关。
有着极其明确目的的陈耀然,在来到洛城之前就己经将城中各家府邸的信息摸了个门儿清,尤其是唐家。
按照陈耀然的想法,一旦宫万钧成了国公,那么宫家大小姐必然会成为市面上常见的大少爷打卡圣地。
如果宫万钧只是一个大帅,文臣也好,世家也罢,与宫家联姻无疑是不合适的。
话又说回来,一旦宫万钧成了国公,成了勋贵,那么他所“效忠”的己经不是朝廷了,而是宫中。
这里就存在了一个因果关系,如今的新君并非东宫太子出身,能成为皇帝,少不了文臣武将的支持。
天家子弟为了那张龙椅尔虞我诈手段尽出,到了宫万钧这种级别,于情于理都要表态。
怎么表态的,没人知道,但从新君想要让宫万钧成为国公来看,足以说明一切了。
这就是说,谁成了宫家女婿,连带着其背后的家族,就算是“效忠”皇帝了,而非朝廷,因此也就没必要顾及宫中猜忌这种事了。
勋贵之间很少有和朝廷大臣或是世家联姻的,犯忌讳,大部分都是勋贵与勋贵,都是一个圈子的。
这也是为什么唐云被陈耀然列为“潜在竞争者”的缘故,唐破山爵位低,可他出身军中。
唐、宫两家又都在洛城,杂七杂八的原因加在一起,小胖子将唐云视为了威胁,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招亲那一日,唐云是最后离开的。
“服了。”唐云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七仙女跳皮筋儿,一个更比一个Der,宫家马上成为国公了,还整天吆喝着招亲,不嫌丢人吗,还有我爹更Der,上赶着让我招惹宫家,未来的国公爷,真那是自污,这不是自裁吗。”
唐云骂骂咧咧的让孙贵滚蛋了,人走,猪留下。
临走之前,唐云告知孙贵,以后有“消息”可以继续交易。
孙贵觉得还是走一下程序好,要求带着九娘等人将柴猪赶到马场外“放生”,然后马场的佃户再将柴猪给捉回来,以免万一有一天陈耀然问起来。
唐云根本不在乎,让九娘安排去了。
孙贵离开后,唐云反倒是犯难了。
“如果陈耀然成了宫家女婿,日后肯定是要搬来洛城的,到了那时候,陈家的魔爪也会伸向洛城与南军,这门亲事,我唐云第一个不答应!”
陈蛮虎张了张嘴,没好意思吭声。
“国朝八国公,名义上都效忠皇室,现在忠犬八公少了一个…”
唐云扭头望着阿虎:“确定是宫万钧接位吗?”
陈蛮虎依旧没法办开口,他上哪知道去啊。
“哎。”
唐云叹了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昨天老爹还说安安分分当个富家翁赚钱好好过日子就行,谁知道早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宫万钧是南关大帅,心思都在南军,洛城就是个“住处”罢了,要是陈家联姻成功,肯定是要在城中分大小王的,到了那时候,他唐家要么被收下当狗,要么被揍的满地找牙,怎么都躲不过去。
“少爷,前几日您去宫家捣乱的时候,那渭南王府的世子不是也去了吗。”
“是啊,那小子长的和肾虚公子似的,怎么了。”
“您说那家伙面对唐府大夫人时,被训的和孙子似的,一副有事相求的模样,他也不是去提亲的啊。”
“还真是。”唐云挠着额头:“按道理来说,王府是要比国公大的,更别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渭南王府有什么可求宫家的。”
一时之间,唐云百撕不得骑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此时的陈耀然刚刚将宫灵雎送回府中,又如昨日一般,没有获邀入府,更没有见到府中真正的话事人宫锦儿。
陈耀然也不失望,今天刚刚获得好人卡,他觉得自己己经领先别人很多步了。
宫灵雎抓着纸鸢蹦蹦跳跳的绕过了影壁,刚巧被坐在正堂门槛儿上的宫锦儿瞧见。
此时的宫锦儿哪里有平日端庄贤惠的模样,刚午休起床,头发不梳脸不洗,望着天空发着呆。
“又与那陈公子去城外游玩了?”
宫锦儿面带几分责怪之色,心中顾忌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纸鸢是他送的,我独自去玩,飞不高的。”
宫灵雎跑过去坐在娘亲身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嘻嘻笑道:“女儿今日很开心,救了很多生灵。”
“哦?”
“那唐公子真是坏透了,对马场中的柴猪施以酷刑,陈公子仗义出手,将那些柴猪统统买了下来。”
“对柴猪施以酷刑?”宫锦儿一头雾水。
“哎呀,就是…”
宫灵雎俏面一红,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宫锦儿对此没什么兴趣,叮嘱道:“京中出了些事,与洛城相关,与咱们宫家相关,过上些时日怕会不太平,明日起,你若是再出府需由马校尉陪着,记得了吗。”
“好啊。”宫灵雎笑吟吟的说道:“马骉最仗义啦,每次招亲的时候他都怕人少落了我的面子跑来凑数。”
宫锦儿都没好意思吭声,那是怕你丢人凑数吗,那就是来蹭吃蹭喝顺便看热闹的。
“出了一身汗,女儿去洗漱一番。”
说罢,宫灵雎站起身,抓着纸鸢蹦蹦哒哒的离开了。
这丫头一走,府中管事悄声无息的凑了过来。
“大夫人,打探清楚了,渭南王府世子殿下尚在城中,并未离去。”
宫锦儿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问道:“北地可有消息。”
“北边军尚不知,不过倒是有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渭南王府多年来派遣商队出关,与草原人做马匹生意。”
“如若只是如此,渭南王府为何如惊弓之鸟一般?”
“真假尚不知晓,说是草原人并非售卖马匹,而是换,以物换马,多是些茶、酒、铁器、布匹等,半年前渭南王府的商队运出关一批铁器,成品铁器,怕是甲胄与刀剑。”
“如此胆大?”宫锦儿面容一惊:“宫中得知了?”
“应是得知了,若不然也不会不远万里跑来求亲,渭南王似乎并不知世子殿下来了洛城。”
“原来如此。”宫锦儿秀眉紧皱,缓缓站起身:“事己至此,先用膳吧,饿了。”
管事面色如常,早就习惯了,因为宫锦儿总是这般,总是这般一副老谋深算然后又算不太明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