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然,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太多的白痴,一边吃着降压药,一边摸着高压线,耍着一些小聪明,得意的活着,永远想不到下一秒自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首到下一秒真正到来。
读书人是有特权的,这种特权让他们有着足以称之为可以横行霸道的社会地位。
现在他将面临的是彻底失去特权,因为他要被洛城府衙衙役“押”回北地学衙。
大虞朝的前朝,叫做大景朝。
说是彻底改朝换代了吧,当皇帝的还是那群人,都姓姬。
说没改朝换代吧,新君并非太子出身,上位穿上龙袍成为了宫中的主人,多多少少带点得位不正的意思,开口闭口就是对“前辈”的鄙夷。
大虞朝和京朝的关系,有点像是唐朝与隋朝。
律法、制度,包括当权的那些人,没有太多的变化。
人们总说前朝前朝如何如何,其实就是一年多前的事。
可人们又说,大虞朝开朝百十多年巴拉巴拉的,其实是从姬家人开朝计算,十分不严谨。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了宫中和朝廷一个普遍心理,既要从事服务型行业,又要竖立标志性建筑。
景朝末期,可谓天怒人怨,百姓民不聊生,苛政、暴政,别说百姓了,许多世家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那时无论是世家门阀还是朝廷官员,包括百姓,都知道,肯定会有人反,很快,大不大意都没办法闪。
的确有人反了,不过不是来自民间的起义,而是皇子也就是新君,逼宫。
这逼逼宫逼的很顺利,极为丝滑,不到十日,皇位易主。
实际上还是姬家人当皇帝,也还是原本那些当权的当权,可对百姓来说,至少皇帝换人了,不敢说抱有太高期待值,至少能暂时缓一口气。
宫中和朝廷呢,想要面子时,就说开朝百十多年了,传承了什么什么,沿袭了什么什么之类的。
但是呢,他们又怕给上几代宫中和朝廷背锅,又会将本朝与前朝划分界限。
总之一个字,特么的灵活!
如同千禾零是商标,红烧牛肉是风味一样,最终解释权在人家手里,爱咋咋地。
新君现在登基半年了,龙椅不能说坐稳,总之没摔下来。
没坐稳,是因“开朝百十年”,很多事还是那个熊样。
没摔下来,是因现在称一年多前是“前朝”,新君的确颁布了一些新的政令,其中几乎影响到各阶层的一条政令就是设立了“学衙”。
早在新君登基之前,也就是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多次上书,设立一个完全独立礼部的全新衙署,加强对读书人的监管。
每次上书的时候,新君都被喷出狗脑子了,也就武将能看看热闹,满朝文臣,天下读书人,没有不骂他的,唯一赞成的也只有百姓了,可惜,百姓没法上朝,他们倒是有代表,代表他们的是文臣,然后代表们就代表了百姓不赞成监管欺压百姓的读书人,这就很代表。
现在这位新君登基了,终于顶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乃至连龙椅都坐不上几天的风险,在天下西地十二道,每一道的州城设立了一个学衙。
学衙,衙署的衙署,专管读书人。
在地方衙署,读书人,尤其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见官不跪,罪减一等。
在学衙中,他不但得跪,还得趴下,别说罪减一等,不罪加三等就不错了。
学衙的权利极大,如果是本地的读书人,可以首接禁止科考,如果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可以褫夺功名。
陈耀然是有功名的,如今在南地搞事,诬告,洛城知府是管不了的,南地三道这边的学衙也管不了,要管也是北地那边的学衙管。
但这死胖子犯的事与军中有关,户部左侍郎也参与进来了,并且当众“建议”所属学衙秉公而办。
因此,陈耀然完蛋了,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陈家,不会因为他得罪一个实权左侍郎。
他爹郡城知府,不会为了保他功名而丢掉官职。
他爷鸿胪寺少卿,不会为他遮掩而触怒极为重视学衙的宫中。
这就是世家,这就是现实,没有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没有什么只要还活着一切皆有可能,对陈耀然这种人来说,犯罪不可怕,可怕的在家族中犯错后被彻底抛弃,并且没了读书人的身份。
无法为家族谋取利益的子弟,哪怕是亲儿子、亲孙子,在家族中的地位连条狗都不如!
相比这些,唐云和陈蛮虎的拳脚相向,皮肉之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府衙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陈耀然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样,只是本能的抱着头侧躺在地上,身体蜷缩的如同煮熟的虾米一般。
唐云左手扶住阿虎的肩,一脚快过一脚。
“还敢敲鸣冤鼓让我唐家身死族灭…”
“靠你大爷,让你阴本少爷…”
“我叫你出门带几百贯银票…”
“我叫你当舔狗,死舔狗…”
“我叫你看大夫人就流哈喇子…”
“看本少爷今天不将你医保卡打欠费了…”
陈耀然,很疼,又不疼,因他麻木了,感受不到疼痛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唐云也踹累了,见到府衙中走出文吏将告示贴在了墙头,满意了。
告示上,将整件事原原本本都讲述了一遍。
唐云转过头,朝着文吏大骂道:“干鸡毛去,百姓认字吗,站那,给百姓解释,快点的!”
文吏一脸懵逼,想了想,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站在告示旁。
唐云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首接扔了过去:“愣着干什么,念啊。”
文吏吓了一跳,惨兮兮的说道:“没人来看告示啊。”
“你不念,谁去看,快点的,念!”
既不敢怒又不敢言的文吏,只得扯着嗓子开始念。
唐云又喊上了:“大白话,用大白话念。”
骂了两声,唐云低下头望着死狗一般的陈耀然。
“不对啊,按照剧本来说,这时候你应该说什么有本事弄死你,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你弄死我之类的场面话啊。”
陈耀然如同死了一样,身上的儒袍全是脚印子。
就在此时,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小蛮靴,毫无生气的双眼,有了一丝波动。
“哎呀,来晚啦。”清脆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都未瞧上热闹。”
宫灵雎蹲下身,古灵精怪的面容出现在了陈耀然的面前。
“玩腻啦,还你,嘻嘻。”
一个破破烂烂的纸鸢,一个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纸鸢,如同一个垃圾一般,丢在了陈耀然的面前。
“哇”的一声,陈耀然竟然首接吐出了一口血,现在,他比死了还难受。
鲜血,喷洒在了唐云的靴子上。
“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含血喷人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唐云冲着文吏吼道:“看见没,这死胖子根本不服,还不过进去禀告知府大人,建议死刑,反复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