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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水漫过腰际时，冯子安的金属化左臂突然恢复了知觉。不是血肉重生的温暖，而是千万根冰针顺着骨髓游走的刺痛。他咬紧牙关，看着青铜断臂上的红纹如活物般爬向玉碑，在晶莹的碑面上勾勒出一幅《山海经》般的星图。
"这是......墨家机关图？"
水晶棺椁破水而出的刹那，冯子安右眼的锡汞液体突然沸腾。透过扭曲的视觉，他看见棺中女子心口的寒铜刀正在融化——那根本不是刀，而是与柳七娘断臂同源的青铜脉络！
潭水开始结冰。冯子安挣扎着向前，金属化的左臂砸碎冰层，却在触到棺椁的瞬间被弹开。玉碑上的星图骤然亮起，投射在洞顶的钟乳石间，竟组成一行模糊的篆字：
"人傀归位，寒铜逆流"
"冯大哥！"少年的惊呼从洞口传来，伴随青铜弩箭的破空声，"铜雀司的追兵找到——"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血肉被金属贯穿的闷响。
冯子安猛地回头，看见少年被三条青铜锁链贯穿胸膛。少年最后掷出的赤硝弹在洞顶炸开，纷纷扬扬的红雾中，那个三丈高的青铜巨人正撕开裂隙挤进来，胸口魏忠贤的琉璃画像露出诡异的微笑。
"玉真子师父...猜对了..."少年咳着血沫摔进潭水，染红了一片冰晶，"它真是天工级的'铜将'..."
冰面突然炸裂。冯子安潜入水下，看见少年的血丝正被玉碑吸收。碑文下方浮现出新的字迹："戚继光留"。他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时，青铜断臂突然挣脱他的掌控，自行游向棺椁。
"哗啦！"
冯子安破水而出，正看见惊悚的一幕——柳七娘本体睁开了眼睛。不是活人的瞳孔，而是两颗与玉碑同质的寒玉珠！她的嘴唇机械开合，发出的却是玉真子的声音："寒玉髓在棺底...快..."
青铜巨人己经踏入水潭。它腹腔打开，数百枚铜钉暴雨般射来。冯子安扑向棺椁的瞬间，柳七娘本体突然坐起，心口的青铜脉络如蛛网张开，将所有铜钉定格在半空。
"七娘？"冯子安的指尖触到她脖颈——没有脉搏，只有寒玉髓流动的嗡鸣。她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与青铜断臂相同的红色纹路，此刻正顺着他的手指蔓延过来。
一段陌生记忆突然刺入脑海：
嘉靖三十七年的月夜，柳七娘跪在戚继光面前接过青铜匣。她身后站着十二名墨家子弟，每人左臂都嵌着同样的寒铜部件。白发苍苍的戚将军展开《武备志》末卷，上面画着倭寇与铜雀司官员密会的场景......
"啊！"冯子安抱头惨叫。记忆碎片继续涌现：柳七娘带领墨家死士潜入铜雀司天工坊，在盗取寒玉碑拓本时遭遇机关，最后只有她的青铜断臂带着情报逃出......
青铜巨人的重拳砸碎了这段幻象。冯子安被冲击波掀到潭边，右眼银光涣散。他看见柳七娘本体漂浮到空中，寒玉珠双眼射出光束，在青铜巨人胸口烧出焦痕。但巨人胸腔内的齿轮阵列急速重组，魏忠贤的琉璃画像突然睁开第三只眼——一道绿光击中柳七娘心口，她的动作立刻变得滞涩。
"原来...是这样..."冯子安吐着血沫爬向棺椁。玉真子临死前的话在耳边回响，他猛地将半金属化的左臂插入棺底寒潭。极寒瞬间冻结了蔓延的银蓝纹路，也让他看清了棺底机关——十二个凹槽组成北斗七星图案，每个凹槽形状都与柳七娘的青铜断臂吻合！
青铜巨人踩碎冰层逼近。冯子安掏出怀中所有青铜部件：柳七娘的断臂、墨婆婆给的铜匣、还有少年临死前塞给他的一枚赤硝弹。他将断臂按在主凹槽，铜匣卡进辅位，赤硝弹则咬在齿间。
"咔嚓。"
机括咬合的震动传遍山洞。柳七娘本体突然坠落，寒玉珠双眼爆出强光。冯子安在炫目中扑向她，齿间的赤硝弹顺势滚进巨人胸腔裂缝。
"轰！"
爆炸的气浪将二人掀进棺椁。冯子安最后看见的，是青铜巨人崩解时，魏忠贤琉璃画像里爬出的无数铜丝虫。它们潮水般涌向玉碑，却在接触碑文的瞬间化为齑粉。
黑暗降临。
......
腐土的气息唤醒冯子安时，他正躺在一条地下暗河边。怀中的柳七娘本体紧闭双眼，心口的青铜脉络不再发光。更诡异的是，他左臂的金属鳞甲全部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粉红皮肉。
"寒铜蚀心...被逆转了？"
摸索西周时，指尖触到个坚硬物体——是柳七娘的青铜断臂，此刻正死死抓着块玉碑碎片。借着碎片微光，冯子安发现暗河岩壁上刻满了与丹霞洞相同的符文，但每道刻痕里都渗着发黑的血迹。
柳七娘本体突然抽搐。她机械地抬起右手，在岩壁上划出歪斜的线条。冯子安辨认许久才看懂，那是通往池州渡口的密道图，标注旁写着："铜雀司与倭寇，腊月十八，硫磺船"。
"你想起来了？"冯子安握住她冰冷的手腕。女子却突然暴起，寒玉珠双眼对准他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青铜断臂自动跃起，精准格挡了这致命一击。
两股同源力量相撞的震荡中，冯子安右眼的银光突然透视到柳七娘颅内——那里嵌着半块"天工"瓷片！瓷片周围缠绕着青铜丝，正试图覆盖她新觉醒的记忆区域。
"魏忠贤...做了双重保险..."冯子安抄起玉碑碎片刺向她后颈。碎片触及瓷片的瞬间，柳七娘浑身僵首，寒玉珠双眼流下两行混着金属颗粒的血泪。
暗河尽头传来水声。冯子安背起昏迷的柳七娘，攥紧青铜断臂涉水而行。黑暗中，他听见自己新生左臂的脉搏声——那节奏竟与柳七娘心口的青铜脉络完全同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