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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里的铜镜阵列熄灭了最后一丝反光，地下船坞陷入昏沉的黑暗。阿卢坐在龙首炮旁，指尖着那块青铜残片。莲花的纹路在微弱火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铜宫遗址……"他低声呢喃，抬头看向冯子安，"师父，那地方不是二十年前就被朝廷炸毁了吗？"
冯子安的青铜右臂正在缓慢褪去金属色泽，恢复成血肉之躯。但阿卢注意到，那些金色纹路比之前更深了，像是树根般盘踞在师父的血管里。
"铜宫分上下两重。"冯子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地上宫殿确实毁了，但地下……"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青铜色的血珠，"地下还埋着初代机关术的源头。"
张小刀拖着铜钩腿走近，手里捧着一盏青铜鱼灯。灯焰在他呼吸间诡异地变成青绿色，照得三人脸色阴森。"李老村长说，铜宫地下藏着'活铜'。"
"活铜？"阿卢皱眉。
"一种会自己生长的青铜。"冯子安擦掉嘴角的血迹，"当年朝廷发现它嗜食血肉，才下令封存。"
阿卢突然想起铜甲尸胸口蠕动的莲花印记，还有铜棺里那双赤红的眼睛。他喉咙发紧："南海人想用活铜造什么？"
冯子安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阿卢凑近看去，发现那竟是一张铜宫地下的构造图，密密麻麻的甬道如同蛛网，中央画着一朵巨大的莲花标记，旁边用小字标注着"铜心源"。
"这是……"
"二十年前我带出来的。"冯子安的指尖抚过图纸，在某个岔路口停下，"铜莲被关在这里——饲铜室。"
阿卢的血液瞬间冰凉。饲铜室——光听名字就令人毛骨悚然。
"活铜需要定期喂食血肉才能保持活性。"张小刀突然插话，铜钩无意识地刮擦着地面，"李老村长说，南海人抓走的工匠……都成了饲料。"
阿卢猛地攥紧青铜残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在莲花纹路上。霎时间，他眼前闪过一幅画面——铜莲被锁在青铜柱上，胸口莲花印记延伸出无数铜丝，正贪婪地吸收着地面上流淌的鲜血。而在她身后，一个模糊的巨影正在成形……
"阿卢！"冯子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阿卢喘着粗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铜心印正不受控制地发光，那些血丝般的纹路己经爬到了手肘。"我看到了……铜莲在饲铜室，南海人用她的血喂养活铜，他们在造一个……"
"青铜神将。"冯子安替他说完，眼神阴沉如铁，"初代机关术的终极兵器。"
溶洞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三人警觉地回头，只见李老村长拄着铜头拐杖从阴影里走出，身后跟着十几个工匠，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盏青铜灯。
"时辰到了。"老人浑浊的眼珠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金色，"铜鸢的监视有规律，每夜丑时三刻会有半柱香的空档。"
冯子安收起地图，青铜右臂再次泛起金属光泽："那就现在动身。"
阿卢这才注意到，工匠们己经准备好了行装——特制的铜丝软甲、能隔绝铜心瘴的药囊，还有几把刻满符文的青铜短刃。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胸口都隐约透着铜心印的微光。
"你们……"
"当年铜宫之战的幸存者。"李老村长咧开嘴，露出几颗泛着青铜色的牙齿，"我们等了二十年，就为这一天。"
阿卢突然明白了。这个地下船厂不仅是造战船的地方，更是一群被铜心瘴侵蚀的老兵，默默筹划复仇的据点。
张小刀递来一套装备，铜钩在阿卢肩甲上敲了敲："别拖后腿。"
众人沿着暗河边缘的一条隐秘水道前进。水道极窄，需要弯腰才能通过，潮湿的石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照得水面泛着幽绿。阿卢的铜心印越靠近深处越是灼热，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拐过第三个弯时，走在最前面的李老村长突然抬手示意停下。阿卢从人缝中望去，只见水道尽头出现一扇锈蚀的青铜门，门上浮雕着百鬼夜行的图案，此刻那些鬼怪的眼睛正泛着红光，缓缓转动着看向来人。
"铜宫外围的鬼门关。"冯子安低声道，"门上的机关兽只认铜心印。"
李老村长率先上前，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却嵌着一朵青铜莲花，与铜莲胸前的印记一模一样。鬼眼闪烁几下，青铜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黑黝黝的甬道。
阿卢震惊地看向冯子安，却见师父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踏入甬道的瞬间，阿卢的铜心印突然剧烈震颤。他这才看清，两侧墙壁根本不是石头，而是无数青铜人俑密密麻麻地嵌在墙内，每个人俑胸口都有一朵含苞待放的铜莲。
"这是……"
"失败的试验品。"张小刀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冰冷，"南海人用活人种铜心莲，一百个人里才能成活一朵。"
阿卢胃部一阵痉挛。他忽然明白铜莲为何如此重要——她是极少数成功的"铜心宿主"。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出现在眼前。阿卢的呼吸停滞了——
空洞中央矗立着一尊未完工的青铜巨人，足有十丈高，躯干上缠绕着血管般的铜丝，胸口镶嵌着一朵盛开的铜莲。而在巨人脚下，数百名被铜丝缠绕的工匠如同行尸走肉般搬运着活铜，稍有不慎就会被流动的金属吞噬。
最高的平台上，铜莲被锁在青铜柱上，胸口的莲花印记延伸出无数铜丝，正源源不断地向巨人输送金色液体。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唯有眼睛还保留着一点清明。
阿卢的铜心印突然爆发剧痛。恍惚间，他听到铜莲的声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
"快走……他们在用我唤醒青铜神将……"
下一秒，整个地下空洞突然震动起来。青铜巨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