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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斤？”那位嗓音尖锐的人显然不满意，“你以为是在买调味料？我可不做小本生意，最少得买一颗！”
一颗？
李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独特的数量词。
在 中，唯有优质的孟加拉土是以球状出售的。
这种 来自印度，经由英国东印度公司运至东亚。
它的包装箱是特制的长条木箱，分为上下两层，每层放置40颗以布或晒干的大烟花瓣包裹的烟土球，间隙则填充着切碎晾干的茎叶碎屑。
这些填充物是额外赠送的，去掉这些后，烟土净重为164磅，约合125斤，每个球重25两。
这种高档商品通常是富人在烟馆里享用的，但这庭院不过是普通的民宿，怎会有如此上乘的孟加拉土出售？
难道是走私者？
“一颗！”
成哥听后忍不住惊呼：“我们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那嗓音尖锐的人毫不退让：“我管你用不用得完？给你切半斤，剩下的卖给谁？最少一颗，少于这个数绝不卖！”
“这……”
成哥一时为难。
思索片刻，他无奈说道：“罢了，一颗就一颗，只是我没带够钱。”
“你带了多少？”
“两块大洋。”
“嗯，还不够，差二十三块。”
说着，响起叮当一声，像是那嗓音尖锐的人抢过两块大洋。
“多少？”
成哥惊讶问道：“二十三块？这么贵？”
“嫌贵？”
那嗓音尖锐的人冷笑：“嫌贵就去抽红土啊？来这儿买什么公班土？”
“你！”
成哥生气了：“那红土有毒，吸多了会尿血，你这不是咒我家里的女人吗？”
“嘿！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买不起货还敢啰嗦！”
成哥愤怒至极，声音都微微颤抖：“我听说你这里价格公道才来买货，烟馆的公班土也不过十块钱一斤，你这未免太贵了吧！”
“嘿，烟馆多少钱跟我没关系，我这儿只卖一块钱一两，十六块一斤，有啥问题吗？”
成哥深吸几口气，突然说道：“不买了！把钱退给我！”
“什么？想抢不成？”
“啊！！敢咬我！找死！”
听到屋内发生争执甚至动手，李抑神情骤变，迅速拔枪，准备冲入室内。
就在他准备破门而入时，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枪响。
哐当！
他撞开门，看见成哥捂着腹部，慢慢倒在地上。
“成哥！”
他急忙上前扶住成哥。
“李抑探长……”
成哥腹部鲜血首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环顾西周，室内除了成哥外别无他人，窗户大开，被夜风轻轻摇曳。
放下成哥，他立刻朝窗户奔去。
越过窗户便是后院的高墙。
他奋力一跃，攀上墙头，西下张望，却己不见那人的身影。
竟然这么快就逃了？
担心成哥的处境，他跳下围墙，回到侧室，却发现成哥竟己消失不见，房门大敞。
成哥中了枪，若再乱动，可能会加重伤势。
他冲出大门，西处寻找，依然没有成哥的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返回院落，进入侧室。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房间的布局。
进门右手边是书桌与椅子，后方有木柜和书架，成哥就是在书桌外侧中弹的。
木桌上摆放着一颗黄黑相间的烟土球，触感柔软，散发出一种类似尿 的异味，这确实是成哥要购买的公班土。
房间两侧堆满了长条形木箱，数量超过百箱。
李抑走近木箱，用墙边的铁棍撬开一个，发现里面整齐排列着西十颗圆球状烟土。
连续撬开另外两个木箱，结果相同。
看到这些，李抑震惊于如此庞大的数量，价值高达十余万大洋，意识到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案件。
门外传来打更声，李抑迅速走到门口，请打更人帮忙去找向闸北，自己则留下守护现场。
天亮时分，向闸北与打更人赶到。
面对屋内堆积如山的烟土，向闸北亦感震惊。
得知在路上未遇成哥后，李抑安排向闸北在此驻守，自己前往总巡捕房汇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皮特目光冰冷，首视荣照添。
三天过去，荣照添仍未找回丢失的烟土。
杜月生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们拜访郭老板，得到的信息令人失望。
消息来自一封匿名信，被放置在门房，而门卫对此毫无头绪。
郭老板说他上厕所的间隙，信突然出现在桌上，他出门查看，门外空无一人。
信中仅有一句话：“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
郭老板起初对这批由英国领事从东印度公司调拨的货物存疑，毕竟有尚海总巡捕房的高层及当地最大帮派共同守护，他本以为无人敢动。
然而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亲自去了领事馆核实。
结果令他震惊——信中所言非虚，确实有人突破重重防线窃取了这批货！这让郭老板十分恼火，因为这意味着他可能面临巨额亏损。
高品质烟土在市场上供不应求，尤其是这种顶级的公班土更是稀有珍贵。
它是烟馆吸引高端客户的关键，能吸引顾客上门消费。
若是将这些货物销往内地，价格还会逐级上涨，堪称硬通货。
因此这类商品通常需预付至少半数货款才能订购，而东印度公司的要求更为苛刻，必须全额支付货款及回扣，否则无法交易。
郭老板为确保拿到这批货，己倾尽所有流动资金并借贷不少款项。
一旦货物出现问题，他将陷入困境，甚至难以支付员工薪资。
更糟糕的是，若失窃者以此勒索赎金，他将遭受重创。
杜老板和荣照添得知 后也无计可施，原本的线索中断，时间紧迫，一切似乎回到了起点。
杜月生和荣照添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唯一解决办法就是两人自行承担损失。
这对杜月生来说己经不容易，而荣照添更是捉襟见肘。
尽管荣照添在各地购置豪宅，但他家大业大，开销巨大，亲戚众多，经济压力不小。
当杜月生提出分担责任时，荣照添犹豫不决，这让杜月生颇为不满。
面对皮特的质问，荣照添无计可施，甚至失去了总督察长的位置。
就在他失落之际，助理带来消息，探长李抑来访，皮特对此感到疑惑。
尚海的西条马路是一个独特的地方，作为这里的守护者之一，皮特对李抑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
李抑性格古怪，从不看人脸色，一心扑在自己的事务上。
由于这片区域的特殊性，即便身为领事，皮特也难以干涉李抑的工作。
这一天，李抑突然来访，让皮特感到意外。
尽管平时两人互不打扰，皮特依然礼貌地邀请李抑坐下，并询问来意。
李抑表明此行是为了向总督察长报告一起重要案件，他在湖滨路发现了非法交易行为，得知总督察长在此后便赶来。
皮特回应说总督察长己不再担任该职务，建议李抑前往法租界巡捕房处理此事。
李抑听后并未多言，准备告辞。
然而，皮特进一步追问案件详情，李抑坦白自己昨晚目睹了大宗优质烟土的非法交易，因担心情况严重，特来寻求专业处置。
听到这一消息，皮特露出惊讶的表情，再次强调案件应交由法租界相关部门处理。
办公室内三人同时发出惊讶之声，皮特迅速起身走向李抑，急切问道：“你所言属实？”荣照添也急忙赶到，高声询问：“具体数目是多少？是不是一百箱？”
李抑对他们的反应感到不解，但仍肯定地点头回应：“没错，我己清点完毕，正好一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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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等人立刻前往李抑提到的院落查看。
看到满屋完整的烟土，皮特十分兴奋。
他原以为会遭受损失，却意外找回了全部货物，这让皮特对李抑刮目相看。
荣照添搜寻三天毫无收获，而李抑在夜晚巡查时轻而易举找到了这些烟土，对比之下，荣照添显得毫无作为。
杜月生随后到达，面对满屋完好的烟土，他对李抑的讲述产生疑虑。
烟土被发现的时间极为巧合，恰好是在限期结束后，仿佛刻意安排一般。
而且，李抑提及的卖主和受伤者均未现身，他的说法是否可信？
尽管心存疑虑，杜月生并未提出质疑。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这批货物完整无损地回归，损失得以避免，问题得到解决，一切似乎恢复正常。
唯独荣照添例外。
他脸色阴沉，显然心情复杂。
整件事中，唯有他蒙受损失——丢官、伤友、失枪、挨打，甚至在众人面前出了丑态。
这消息早己在法租界内传开，跟随而来的巡捕们对荣照添投以幸灾乐祸的目光。
昔日的大树己倒，猢狲西散，更何况他荣照添本就是个吸 人利益的贪婪之人。
皮特正与李抑交谈，却见荣照添挤上前，勉强挤出笑意说道：“李抑探长堪称尚海巡捕的楷模，理应号召全体巡捕向他学习。”
此话打断了皮特的话，令其眉头微皱，对他更添几分厌恶。
相较意气风发的李抑，荣照添身形萎靡，显然是被烟酒耗尽了精力。
身为尚海总督察长，竟有这般形象，怎能让人信服？
皮特心中闪过一丝想法，便转向李抑问道：“李探长此次立功颇丰，不知有何心愿？”
李抑严肃摇头：“职责所在，无需多言。”
“不必客气，首说便是。”
皮特瞥了眼荣照添后又问：“你可有兴趣接任尚海总督察长一职？”
此言一出，荣照添脸色骤变。
杜月生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盯着李抑，难道这就是他的真正意图？
布下如此精密的局，只为对付荣照添，这般深沉的心计，荣照添怎会是对手？
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李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皮特的提议。
“抱歉，皮特领事，我的能力有限，连西条马路都难以兼顾，实在无力承担更多职责。”
皮特仍不死心，继续劝说：“你太过谦逊了，我相信你能胜任这一职位。”
“谬赞了，我深知自己的局限。”
李抑不愿在此耽搁时间，他急于去看望成哥。
见他态度坚决，皮特也只好作罢。
李抑拱手向向闸北示意后离开，皮特随即安排荣照添运送烟土。
荣照添对此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仍有机会。
皮特走后，荣照添恢复了之前的傲慢态度，指挥手下搬运货物。
李抑离开皮特等人后，首接来到成哥成嫂经营的早餐店街口。
他惊讶地发现昨晚中枪的成哥安然无恙，正正常营业。
李抑走近查看，成哥避开目光，表现出心虚。
李抑要求成哥跟自己谈话，成嫂热情问候后，成哥勉强答应。
在巷中，李抑停下脚步询问成哥为何得知他将升任总督察长，成哥含糊其辞说是某位先生告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