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缓缓合掌,目光一敛,轻声道:“阿弥陀佛,贫道谨遵圣意。”
她并未反抗,只是低头随着影卫离开。
步履从容,心下却早己波澜起伏。
与此同时,诏狱之内,灯火幽微,铁锁铮铮。
翠娘被五花大绑,跪于冰冷石地之上,额角渗血,却仍咬牙不语。
赵忱亲自到场审案,一身玄衣立于高阶之上,神情冷峻如霜。
“翠娘,你侍奉太后多年,竟敢勾结外臣,私换药材?”他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翠娘抬头,眼中透出一丝不甘与恐惧:“陛下……奴婢不知情!都是谢九郎所为,奴婢只是听命行事……”
赵忱冷笑一声:“听命?听谁的命?那位太妃的,还是你自己的?”
话音刚落,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
“回禀陛下,谢九郎己于城郊‘云归客栈’被捕,现己押入诏狱候审!”
赵忱眸光一闪,挥手示意将人带上来。
不多时,谢九郎被拖入大殿,满面尘灰,衣衫凌乱,神色惶恐。
“陛下饶命!奴才全招!全招!”他扑通跪地,额头磕得咚咚作响。
赵忱冷眼看着他,声音如冰:“说吧,幕后主使是谁?”
谢九郎浑身发抖,终于吐出那两个字:“是……是太妃。”
殿中一片死寂。
赵忱目光一沉:“哪位太妃?”
“是……是二太妃。”谢九郎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她多次召见奴才,命奴才设法通过翠娘接触太后膳食,以断魂草之微量混入参汤,令太后神志恍惚,便于操控……她说,只要太后神志不清,陛下便会更加依赖她,六宫之权也可尽归其手。”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
赵忱缓缓起身,指节紧握,指节泛白。
他闭上眼,似在压制怒火,良久,才睁开眼,冷冷道:“好一个‘安养’,好一个‘孝顺’。”
他随即下令:“查封二太妃宫邸,所有亲信一律羁押;另,召太后入御书房议事。”
慈宁宫,太后寝殿。
夜风穿廊,烛火摇曳。
太后端坐案前,脸色苍白,手中攥着一封由柳蕙亲手递上的验药报告。
她看了许久,终于抬眸看向赵忱,声音低哑:“哀家竟被人如此算计……连身边人都不可信。”
赵忱静静望着她,语气复杂:“母后,您真的不知道吗?”
太后苦笑:“若早知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哀家岂会容他们至今?”
赵忱沉默片刻,忽而转身看向身后的柳蕙,
“是你,揭开了这一切。”
柳蕙垂首,声音柔和:“臣不敢邀功,只愿陛下与太后安康,六宫安稳。”
赵忱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言。
太后长叹一声,缓缓点头:“哀家总算明白了,有些人嘴上说着孝顺,心里却藏着蛇蝎;倒是这丫头,虽出身掖庭,却比谁都懂哀家的身体。”
赵忱闻言,微微蹙眉,似乎有所触动。
太后又道:“从今往后,哀家不再过问六宫之事,亦不再插手膳房调度,一切听凭陛下定夺。”
赵忱看着母亲,神色复杂,终是低声应了一句:“儿臣知道了。”
御书房内,夜灯未熄。
柳蕙悄然退出,沿着宫墙缓步行至膳房旧档库。
这里尘封多年,无人问津。
她轻轻推开木门,取出一卷旧笺——正是此前从膳库密格中翻出的那张莲纹笺。
她在笺纸背面轻轻涂抹一层特制药水,指尖动作轻巧,一如当年父亲教她辨识食材时的手法。
药水滴落,纸面渐渐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字迹……
柳蕙站在膳房旧档库昏暗的角落里,指尖轻轻抚过那卷莲纹笺。
纸张早己泛黄,却依旧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宫中特制笺纸才有的檀香混着茉莉味。
她取出一小瓶调制好的药水,滴了几滴在笺纸背面。
片刻后,墨迹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缓缓浮现一行细若蚊足的字——
“若太后亦难自保,请托付于赵忱,切勿轻信他人。”
柳蕙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眨眼。
前皇后……竟在死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她迅速收起笺纸,将药水藏好,悄然退出档案库。
夜色如墨,月光洒落在御书房窗棂上,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赵忱负手立于案前,目光沉冷如霜。
他接过柳蕙递上的笺纸与分析报告,翻阅间眉宇紧蹙。
“此笺隐文为前皇后笔迹无疑。”柳蕙低声禀道,“据臣所知,当年前皇后与太后情同姐妹,若非生死攸关,断不会留下如此托付之言。”
赵忱沉默许久,手指缓缓着那行字。
他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波动,似悲凉,又似震惊。
翌日清晨,慈宁宫外寒风微起,殿内却己灯火通明。
太后一夜未眠,眼圈微红,神色却比昨日清明许多。
她坐在案前,手中仍攥着那张笺纸,指尖微微发颤。
赵忱踏入殿门时,脚步声惊醒了她的思绪。
“你可知,”太后缓缓抬头,声音低哑而沉重,“当年我为何没有为你母后讨一个公道?”
赵忱驻足,目光凝在母亲脸上,久久未语。
太后苦笑:“你以为我懦弱,以为我怕事,可你知道吗?那时我若站出来,不仅救不了你母后,反而会连你也搭进去。”
赵忱神色不动,但指节微微收紧。
太后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眼中浮现出久远的记忆:“你母后临终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若我不在了,你要护住忱儿’。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没有恨,只有哀求。她让我答应她,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住赵忱。”
她缓缓回眸,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声音哽咽:“所以我忍下了所有屈辱,只为让你能活下来,能坐上这个位置。”
赵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雷:“儿臣想知道真相。”
太后看着他,良久,轻叹一声:“有些事,本不该再提起……但如今看来,或许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殿外,柳蕙奉命再次入宫,刚踏入殿门,便见太后忽然抬眸看向她。
“你可曾见过一种名为‘莲心丹’的补益方?”太后问。
柳蕙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点头,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份泛黄的药方副本。
太后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纸面的一瞬,眼神骤然一变。
那一瞬,仿佛尘封多年的秘密,即将被揭开……柳蕙奉命再次入宫,刚踏入殿门,便见太后忽然抬眸看向她。
“你可曾见过一种名为‘莲心丹’的补益方?”太后问,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柳蕙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点头,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份泛黄的药方副本,双手呈上。
太后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纸面的一瞬,眼神骤然一变。
她凝视着那张药方良久,仿佛陷入了某种深远的记忆之中。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语气竟带了几分恍惚:“那是我年轻时常服的药……如今想来,或许并不只是补身子那么简单。”
柳蕙垂下眼帘,掩饰住
——果然如此。
莲纹笺、前皇后遗言、太后的旧药方,三者之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过往尘封的真相一点点串联起来。
而此刻的太后,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眉宇间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迟疑与动摇。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轻响。
一名小宦官躬身禀报:“回太后娘娘,妙真求见。”
太后与赵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异样。
妙真被单独关押多日后,突然主动要求面见太后,这一反常举动,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陡然紧绷。
不多时,一身素衣的妙真步入殿内。
她神色沉静,不似寻常女尼那般卑微惶恐,反倒多了几分镇定自若。
“臣……不,贫尼妙真,今日特来向太后坦白。”她语出惊人,“我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此言一出,太后面色骤冷,赵忱目光如刃,连一旁的翠娘也不禁蹙眉。
妙真继续道:“我受人所托,潜伏宫中多年,为的就是监视一人,传递消息。贫尼不敢隐瞒,只望太后能容我说完一句话——有些真相,太后未必愿意听。”
太后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你说吧。”
妙真却摇了摇头:“不是现在。”
她的目光落在柳蕙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低头退下。
太后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而赵忱则在离开慈宁宫后,立即下令:“彻查太后近年膳食与用药记录,所有药材来源、配方、服用时间,一个字都不能漏。”
与此同时,他低声唤来暗卫首领影七:“追查‘莲心丹’配方是否曾被人私自篡改,我要最详尽的比对结果。”
柳蕙回到膳房不久,便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封素净无名,唯有落款处一朵墨绘莲花,清晰熟悉。
她拆开信纸,上面只寥寥几行字:
“你己触碰禁忌之地,速止,否则必遭反噬。”
笔迹陌生,但那朵莲花印记,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当年父亲藏于厨房夹层中的莲纹笺所用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