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苏晚禾便精心挑选了最新鲜、品相最好的腐竹,用干净的油纸细细包好,放入竹篮。
顾承煜也早己写好了一封信,用火漆封了口,递给她。
“刘老夫子为人谦和,你平常心对待便可。”他叮嘱道。
苏晚禾点了点头,带着竹篮,赶着牛车往县城而去。
刘府位于县城东边的一条清净巷陌里,青砖黛瓦,门面并不张扬,却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沉静。
苏晚禾上前叩门,向门房递上了顾承煜的信。
不多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客气地将她请了进去。
刘老夫子年过花甲,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目光清明。
他看了顾承煜的信,又打量了苏晚禾几眼,微微颔首。
“顾家那孩子的信我看过了,说你这腐竹是难得的佳品,特来让我品尝一二。”
苏晚禾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晚辈苏晚禾,见过刘老夫子。”
“这腐竹乃晚辈家中作坊所制,今日特来献丑,还请老夫子指点。”
她将腐竹的制作工艺,以及对清洁卫生的严格要求,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遍。
刘老夫子听得频频点头,尤其听到苏晚禾说这腐竹是用山泉水、优质黄豆,并且晾晒过程都用纱网遮盖,防止蚊蝇时,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
“听你所言,倒真是个精细吃食。”
他让家仆将腐竹拿去厨房,吩咐用最清淡的方式烹制。
等待的间隙,刘老夫子又问了些苦竹村的风土人情,苏晚禾都一一作答,言语清晰,条理分明。
很快,一盘清炒腐竹,一碗腐竹白果甜汤便端了上来。
那腐竹色泽金黄,口感滑嫩又不失豆香,甜汤更是清甜滋润。
刘老夫子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不错!果然清爽可口,豆香浓郁,难得!”
他接连吃了不少,额上微微见了汗,精神也更好了几分。
“好,好东西!”刘老夫子放下筷子,赞不绝口,“此物名为腐竹,确有几分风雅。”
“老夫近日确实胃口不佳,吃了你这腐竹,顿觉口舌生津,腹中舒畅。”
苏晚禾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老夫子谬赞了。”
刘老夫子捋着胡须,笑道:“老夫从不轻易赞人赞物。”
“你这腐竹,不仅味美,听你所言,制作也颇为用心,当得起这份赞誉。”
他略一沉吟,对身边的管家道:“你去,把我那方玉兰纹的端砚取来。”
管家应声而去。
苏晚禾有些不解,不知刘老夫子要做什么。
片刻后,管家捧着一方古朴的砚台回来。
刘老夫子亲自研墨,取过一张宣纸,略一思忖,便提笔写下了“食之本味,匠心独具”八个大字。
末了,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苏丫头,你这腐竹,老夫甚是喜欢。”刘老夫子将墨宝递给苏晚禾。
“这几个字,便算是我这老饕替你这腐竹做个见证。”
苏晚禾双手接过,激动得难以言表:“多谢老夫子厚爱!”
这不仅仅是一幅字,这更是刘老夫子对她腐竹品质的公开认可!
有了这幅墨宝,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刘老夫子又道:“听闻近日有些关于你作坊的闲言碎语,想来也是小人嫉妒所致。”
“明日老夫会去福满楼小坐,顺便也尝尝他们家的腐竹菜品,看看与今日所尝有何不同。”
苏晚禾心中大定,感激涕零。
刘老夫子这不仅是给了她墨宝,更是要亲自出面为她正名!
这份人情,可太大了。
从刘府出来,苏晚禾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没想到,顾承煜看似随意的一封信,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回到苦竹村,苏晚禾没有声张,只是将刘老夫子的墨宝小心收好。
果然,第二日午后,消息便从县城传了回来。
王桂香第一个跑来报信,激动得满脸通红。
“晚禾!晚禾!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那刘老夫子,今儿个去了福满楼,点名要吃咱们的腐竹!”
“吃完后赞不绝口,还跟王掌柜说,咱们的腐竹是难得的干净好食材!”
“王掌柜当时那脸,跟开了染坊似的!他先前还想减咱们的量呢!”
紧接着,李大婶也带来了消息,其他几家酒楼的掌柜听闻此事,都纷纷派人来作坊,不仅恢复了之前的订单,有的还追加了数量。
那些关于腐竹不干净的谣言,仿佛一夜之间便销声匿迹了。
作坊里的妇人们欢呼雀跃,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都觉得是苏晚禾有神仙保佑。
苏晚禾只是微笑地听着,心中却明白,这背后真正的助力,是那个病弱的书生顾承煜。
她看着院中晾晒的金黄腐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心中暗道:顾承煜,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了。
但苏晚禾知道,孙氏那样的人,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而顾承煜展露出的冰山一角,也让她对他真实身份的好奇,又深了一层。
她与他之间,似乎不仅仅是冲喜娘子与病弱夫君这般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