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火势冲天而起,将夜幕染成诡异的猩红。萧砚咳着血,却死死攥住那半块刻有“宁”字的玉佩。苏小棠撕下衣襟为他包扎灼伤的手臂,指尖触到他后背溃烂的蛊虫咬痕,心头猛地一紧——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与薛若素当年操控的红梅蛊症状如出一辙。
“林墨说蛊虫入体无解......”苏小棠声音发颤。萧砚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玉佩塞进她掌心:“去太湖。父亲密信里...提到过沉船坐标。”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数十名黑衣人举着绣有麒麟纹的灯笼将火场包围,为首之人摇着折扇走出——竟是本该在狱中的礼部侍郎之子。
“萧少卿好本事,可惜,知道太多的人,都得死。”男子冷笑,身后黑衣人同时抽出弯刀。萧砚强撑着起身,剑还未出鞘便踉跄跪地。苏小棠护在他身前,软剑划出银芒:“你们以为毁了龙袍,就能掩盖罪行?薛家账簿和血书早就在大理寺!”
混战中,苏小棠瞥见男子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与薛若素操控蛊虫的法器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破庙中薛若璃尸身消散前的口型,猛地将红梅发簪掷向铃铛。铃铛碎裂的瞬间,所有黑衣人口吐黑血倒地,而男子胸口浮现出巨大的红梅蛊虫虚影。
“不可能...我明明...”男子惊恐后退,却被蛊虫反噬,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苏小棠扶住摇摇欲坠的萧砚,却发现他瞳孔开始涣散。千钧一发之际,陈嬷嬷拄着拐杖从暗处走出,手中托着个古朴的木盒:“用这个。”
木盒里躺着块温润的白玉,正是薛家祖传的辟蛊珏。当玉珏贴在萧砚心口时,所有蛊虫发出尖锐的悲鸣,从伤口处钻出,被玉珏瞬间吸成飞灰。萧砚长舒一口气,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三日后,太湖湖面波光粼粼。苏小棠握着父亲遗留的航海图,在礁石密布的水域发现了沉船残骸。潜水打捞的衙役们从腐烂的木箱中,捞出数十件残破的龙袍。当扯开龙袍内衬,用油纸包裹的密信重见天日——上面清晰记载着宁王与倭寇的通商往来,还有朝中二十余位大臣的亲笔手印。
回京路上,陈嬷嬷终于道出全部真相。当年薛家发现宁王通敌证据,拒绝与其同流合污,反被诬陷通倭。萧砚的父亲察觉冤案,暗中追查时遭锦衣卫灭口。薛若素为复仇,用妹妹薛若璃的尸身炼制蛊母,却不知真正害死薛家的,是整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
“若璃她...其实没死在大火里。”陈嬷嬷老泪纵横,“我把她藏在城外庄子,却被周承业抢走,制成蛊母...”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金锣声。数十匹快马奔来,为首之人竟是微服的皇帝。
御驾亲临大理寺那日,满朝哗然。宁王及其党羽被一网打尽,二十年前的冤案终于昭雪。皇帝亲自为薛家重建祠堂,萧砚父亲的牌位也被供奉入忠烈祠。在万人空巷的平反大典上,苏小棠看着萧砚在父亲牌位前焚香,烟雾缭绕中,她仿佛看见两个身影并肩而立——一个是清瘦的少年萧砚,另一个,是穿着绣着红梅官服的中年男子。
当夜,大理寺后院的梅树突然开花。苏小棠倚着回廊,看着萧砚在月光下擦拭父亲的佩剑。剑身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恍惚间竟像是刻在岁月里的印记。“下个案子,想去江南查漕运贪墨案。”萧砚突然开口,耳尖泛红,“要不要...一起?”
苏小棠笑着将剥好的糖炒栗子塞进他手里:“萧大人这是在邀功?先把欠我的糖葫芦还了再说。”夜风拂过,梅香混着糖炒栗子的甜,将未尽的话语酿成绵长的温柔。远处的京城灯火璀璨,照得这对并肩而立的身影,比月色还要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