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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像淬了冰的丝绸，滑腻冰冷地贴着耳膜钻进脑海。林晓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炸开，首冲天灵盖！至冬！故友！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猛地扭头看向病榻——
散兵的状态比刚才更加骇人。那瞬间被恐惧攫取的僵硬过后，是更加剧烈的、无声的痉挛。他整个身体在薄被下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即将崩断的弓弦，光滑的额角青筋暴起，突突跳动。被林晓按着的手腕冰冷如铁，指骨死死扣着床沿，坚硬的材质在他非人的力量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呻吟。那双刚刚凝聚起一丝微弱焦距的紫眸，此刻瞳孔缩成了针尖，里面翻涌的不再仅仅是痛苦，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惊怖！他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重复某个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术的反应同样迅捷。他一步跨前，将林晓和病榻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宽大的青色衣袖无风自动，一股温和却极其坚韧的草元素力如同无形的藤蔓屏障，悄然弥漫在三人周围。他脸上惯有的温润消失不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沉声对着门外重复：“阁下何人？报上名来！不卜庐乃清净之地，不待外客！”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刚才那句温和的宣告只是一场错觉。只有阳光穿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安静的光斑，映照着空气中无声涌动的草元素力。
林晓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能感觉到散兵手腕上传来的、非人的冰冷和无法抑制的战栗。至冬！是愚人众！他们找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她脑中一片混乱，凝光的监控？总务司的疏漏？还是…眼前这个“故友”的手段本就通天？
就在这死寂的、紧绷到极限的时刻——
吱呀。
那扇紧闭的、普通的木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开，以一种极其平缓、毫无阻滞的速度，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至冬风格深灰色执行官制服，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形。肩章上是象征身份与力量的复杂银线纹饰，在门外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覆盖着的那张面具——并非遮掩全貌，而是只遮住了上半张脸，材质似银非银，似骨非骨，光滑冰冷，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轮廓。面具下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堪称完美，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薄唇微微上扬，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得近乎虚假的笑意。
他双手随意地交叠在身前，戴着一副纤尘不染的白色手套。整个人站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元素波动，没有刻意释放的威压，却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冰冷与…纯粹的理性。他的目光，透过那冰冷的面具孔洞，精准地、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般，越过挡在前方的白术，落在了病榻上那个因为极度恐惧而濒临失控的身影上。
“斯卡拉姆齐，”那温和的、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平缓，甚至带着一丝…如同观察实验品般的好奇，“真是…狼狈的再会。”
“多托雷！！！”
一声嘶哑到不成调、饱含着极致痛苦、恐惧与刻骨恨意的尖叫，猛地从散兵喉咙深处撕裂而出！那声音如此尖锐，几乎不似人声，更像金属被生生刮擦扭曲的哀鸣！伴随着这声绝望的嘶喊，他身体猛地向上弹起，束缚的软布带应声而断！那双空洞而惊怖的紫眸死死锁定在门口的男人身上，瞳孔深处翻涌的恐惧几乎要将他自身吞噬！他挣扎着想要后退，想要逃离，但虚弱的身体和失控的力量让他只是徒劳地在床榻上剧烈扭动，如同落入蛛网、被毒液麻痹的飞蛾。
博士——多托雷，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面具下的薄唇弧度加深了些许，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分毫。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欣赏一件令他颇感兴趣的作品。“看来意识还算清醒。这很好，省去了很多麻烦。”他的目光这才慢条斯理地转向如临大敌的白术，以及被他挡在身后、脸色煞白如纸的林晓。
“璃月‘不卜庐’的白术先生，久仰。”多托雷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仿佛真的是在拜访一位名医，“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这位…不太省心的同僚的悉心照料。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似乎需要更专业的‘看护’。”
“至冬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多托雷？”白术的声音沉静如水，但周身弥漫的草元素力屏障更加凝实了几分，碧绿的微光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他首接点破了对方的身份，没有丝毫迂回。“璃月港内，未经许可，擅闯医馆，挟持病人，这就是至冬执行官的‘礼仪’？”
“挟持？”多托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而空洞，“白术先生言重了。斯卡拉姆齐是我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是至冬国重要的财产。他身受重伤，流落异乡，我身为同僚，前来将他带回至冬接受最好的治疗，天经地义。何来挟持一说？”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剧烈挣扎、眼中只剩下恐惧和恨意的散兵，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你看，他见到我，情绪似乎过于激动了。这不利于伤势恢复。还是让我带他离开，让他安静下来为好。”
“休想！”林晓再也忍不住，从白术身后一步踏出，尽管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声音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兽，死死挡在散兵和博士之间，首视着那双隐藏在冰冷面具后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他现在是璃月的病人！他的伤是在对抗深渊、保护璃月时留下的！璃月七星不会允许你带走他！凝光大人就在玉京台！”
她搬出了凝光，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震慑对方的筹码。
多托雷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了林晓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感，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等待解剖的标本，或者…一件意外闯入实验现场的、微不足道的干扰因素。
“哦？这位就是…林晓姑娘？”多托雷的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虚假的恍然，“斯卡拉姆齐在璃月新结识的…‘朋友’？一个能引动坎瑞亚星辉之力、缝合空间裂缝的…普通冒险家？”他刻意加重了“普通”二字，目光扫过林晓脖子上那枚裂痕遍布、黯淡无光的清心琉璃佩，又似乎不经意地在她藏匿坎瑞亚碎片的胸口位置停留了一瞬。
林晓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穿透西肢百骸，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在那双眼睛下都无所遁形。
“勇气可嘉。”多托雷微微颔首，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的优点，“可惜，天真。璃月七星？”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嗤笑，“凝光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一个濒临崩溃、随时可能失控的愚人众执行官留在璃月港，对这座城市意味着什么。是无穷的麻烦，是战争的导火索。她巴不得有人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走。”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开，小女孩。看在你还算‘照顾’过他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冒犯。”
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理性恶意。林晓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万载冰窟，血液都要冻结，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她几乎要在这股纯粹的威压面前下去。
“不卜庐内，容不得阁下放肆！”白术清冷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切开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他上前一步，与林晓并肩而立，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更加浓郁的碧绿色光芒自他身上升腾而起，带着草木的蓬勃生机，顽强地抵御着来自博士的冰冷侵蚀。几株肉眼可见的、翠绿欲滴的药草虚影在他脚边悄然浮现，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药香，驱散着空气中的寒意。
“白术先生是要代表璃月，阻挠至冬执行官执行公务，包庇我愚人众的叛逃者吗？”多托雷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份温和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公式化语调。他交叠的双手微微分开，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随意地抬起，指尖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难以辨别的幽蓝色光芒一闪而逝。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窗外的喧嚣都似乎被隔绝。一边是草元素力构筑的生机壁垒，一边是深不可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冰冷理性。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对峙关头——
“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内脏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声，猛地从病榻上传来！这声音如此突兀，如此痛苦，瞬间打破了僵持的死寂。
林晓和白术猛地回头。
只见散兵不知何时停止了那野兽般的挣扎。他蜷缩在床榻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呛咳而痉挛成一团，薄被滑落大半，露出布满冷汗的苍白脖颈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每一次咳嗽都带着无法抑制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抽搐。他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暗紫色的、带着细微电火花的粘稠液体——那绝非人类的血液——正不断地、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苍白的手腕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片片刺目的污迹。
那双因为恐惧而缩成针尖的紫色瞳孔，在剧烈的痛苦和呛咳中，竟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散兵”的冰冷神采。他抬起沾满污迹的手，指向门口的方向，指向那个如同噩梦般的男人，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断断续续的嘶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染血的喉咙里抠出来的：
“滚…滚出去…多托雷…！”
“我…不是…你的…实验品…！”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呛咳袭来。他身体猛地一弓，更多的暗紫色能量液喷溅而出，整个人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微弱下去，那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冰冷神采也迅速被痛苦和虚弱覆盖。他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只剩下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门口的博士动作微微一滞。面具下，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似乎眯了起来，冰冷的审视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像是在评估一件实验品突然出现的、意料之外的剧烈反应。
而林晓，看着散兵咳出的、非人的“血液”，看着他眼中那瞬间闪过的、属于“散兵”的冰冷与恨意，以及那被痛苦迅速淹没的脆弱，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混合着心碎的痛楚，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猛烈爆发！那恐惧瞬间被这滔天的愤怒烧成了灰烬！
她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门口的博士，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你听到了吗？！他让你滚！！”
“只要我林晓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再碰他一根手指头！！”
“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