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端
高塔的窗户窄得连一只猫都钻不出去。艾琳娜数着窗棂投在地板上的光斑，这是她十七年来消磨时间的无数方法之一。今天有十二个光斑，比昨天少了一个。冬至将近，阳光正在逃离北半球。
"殿下，该上课了。"老法师阿尔图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三长两短的敲门节奏——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表示今天没有其他人在外面看守。
艾琳娜从石床上滑下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穿着毫无装饰的白色亚麻长袍，这是光之王庭给"受诅咒者"的标准制服。她金色的长发垂到腰间，在昏暗的塔内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是她无法控制的光魔法泄露。
门开了，阿尔图斯枯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光之议会高阶法师的银色长袍，但己经洗得发白。老法师的左手捧着一本厚重的古籍，右手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月光石的法杖。
"今天学什么？"艾琳娜问，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多年的囚禁生活让她习惯了低声说话，即使塔内只有他们两人。
阿尔图斯走进来，法杖轻叩地面，门自动关上并浮现出一圈符文——隔音咒。"今天尝试元素融合。"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七颗不同颜色的水晶，代表七种元素魔法。
艾琳娜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她被禁止学习的内容。光之王庭的法令明确规定，任何尝试融合光与其他元素（特别是暗元素）的行为都是重罪。
"议会己经决定重启'混沌之子'的搜寻。"阿尔图斯压低声音，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忧虑，"七大王国都派出了使者，据说暗之领地己经找到了线索。"
艾琳娜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老法师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吗，孩子？"
"因为我是诅咒之子，同时拥有光与暗的魔法天赋。"艾琳娜机械地回答，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
"不，"阿尔图斯突然激动起来，"因为你是千年预言中的——"
一阵急促的警报钟声打断了老法师的话。远处传来士兵的喊叫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阿尔图斯脸色大变："暗影刺客！他们怎么突破结界的？"
艾琳娜还没反应过来，老法师己经迅速收起水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来，塔下有秘密通道！"
就在这时，塔窗的玻璃突然爆裂，一个黑影矫健地翻入室内。艾琳娜只看到一道寒光闪过，阿尔图斯的法杖断成两截，月光石滚落在地。
"别动，老家伙。"来人压低声音威胁道。这是个年轻男子，全身裹在黑色皮中，脸上戴着暗之领地刺客特有的银质面具——右半张脸是微笑的月亮，左半张是哭泣的星星。
艾琳娜本能地抬起手，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她掌心迸发。刺客显然没料到塔里会有法师，被强光晃得后退几步。阿尔图斯趁机吟唱咒语，断杖指向刺客，一道光箭激射而出。
刺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侧身闪避，同时甩出一把飞刀。艾琳娜尖叫一声，看到飞刀深深插入阿尔图斯的肩膀。老法师踉跄着后退，撞翻了烛台，火苗立刻舔舐着地上的羊皮纸。
"跑...艾琳娜..."阿尔图斯艰难地说，"去地窖..."
刺客似乎对火势有些忌惮，犹豫了一秒。这一秒足够艾琳娜做出决定——她冲向刺客，不是逃跑，而是攻击。她双手同时凝聚魔力，右手白光左手黑雾，这是她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示过的禁忌之力。
刺客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在他职业中几乎是不该发生的失误。他迅速拔出另一把匕首格挡，但艾琳娜的双色魔法己经击中他的武器。光与暗的能量在金属上交织，发出刺耳的嗡鸣。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刺客的匕首开始发光，不是反射，而是从内部透出的光芒。更奇怪的是，艾琳娜感到一股陌生的魔力通过魔法连接反馈回来，温暖而锐利，像冬日的阳光。
"你是谁？"刺客低声问，声音中充满难以置信，"光之王庭为什么囚禁一个双系法师？"
艾琳娜没有回答，因为阿尔图斯突然痛苦地呻吟起来。她回头看去，发现老法师的肩膀伤口处渗出诡异的紫色液体——刀上有毒！
"解药！"她转向刺客，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给我解药，否则我发誓会用你无法想象的方式杀了你！"
刺客犹豫了一下，突然摘下面具。艾琳娜愣住了——面具下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浅灰色的眼睛像黎明时分的天空，左颊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耳朵微微尖起——这是暗精灵混血的特征。
"我不是来杀人的，"他快速说道，口音带着暗之领地特有的柔软腔调，"我是来偷光之权杖的。解药在我腰间的瓶子里，红色那个。"
艾琳娜警惕地盯着他，一边慢慢蹲下从刺客腰间摸出一个小皮袋。里面有几个小瓶子，她找出红色的，回头给阿尔图斯服下。
"为什么帮我？"她问，同时观察老法师的反应。阿尔图斯的呼吸平稳了些，但仍在昏迷中。
刺客——现在应该叫年轻人了——耸耸肩："任务失败了，权杖不在这里。而且..."他好奇地打量着艾琳娜，"一个能同时操控光与暗的法师值得交个朋友。我叫凯尔。"
"艾琳娜。"她下意识回答，然后立刻后悔透露真名。
但凯尔似乎并不惊讶："艾琳娜·维斯塔里安？光之王西奥多的女儿？"他吹了声口哨，"这就解释了很多事。"
塔下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凯尔迅速做出决定："我们得走了，除非你想向你亲爱的父王解释为什么塔里着火了还有暗影刺客。"
"我们？"艾琳娜皱眉。
"你救了我一命——用那招魔法共鸣打断了我的隐身咒，不然卫兵早发现我了。"凯尔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犬齿，"暗影刺客有债必还。"
艾琳娜看向阿尔图斯，老法师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点点头："跟他走...找到...先知..."话未说完又陷入昏迷。
凯尔己经走到破碎的窗前，伸出一只手："来吗，公主？"
艾琳娜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十七年的高塔，握住凯尔的手。他的皮肤出奇地温暖，接触的瞬间，她再次感到那种奇异的魔力共鸣。
凯尔似乎也感觉到了，灰色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抱紧艾琳娜的腰，纵身跃出窗外。艾琳娜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期中的坠落感却没有来临。她睁开眼，发现凯尔背后展开了一对半透明的暗影之翼——这是高阶暗影刺客的标志。
"抓紧了，"凯尔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她的耳垂，"我们要飞过半个王城呢。"
随着暗影之翼的振动，他们升入夜空。下方，光之王庭的高塔冒出滚滚浓烟，卫兵们像蚂蚁一样西处奔忙。艾琳娜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王城——灯火通明的街道，宏伟的白色宫殿，远处元素议会七角形的穹顶。这一切迅速变小，最后被云层遮蔽。
"所以，"凯尔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断断续续，"一个被囚禁的公主，一个会双系魔法的怪胎，一个老法师临终前的神秘嘱托...这听起来像是那些老掉牙的预言故事开头。"
艾琳娜没有回答。她正注视着凯尔颈间露出的一个奇特吊坠——七色宝石排列成环形，中央是一颗黑色的星辰。她曾在阿尔图斯的古籍上见过这个图案，那是"混沌之子"的标记。
风在耳边呼啸，艾琳娜突然意识到，她十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以及比囚禁更危险的命运。某种庞大而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而她，很可能正是这一切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