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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后五个月·滨江堤岸）
暮色像打翻的橙汁泼在黄浦江面，林婉清单脚勾着滑板停在防汛墙边。远处轮渡鸣笛声中，山地车链条的金属摩擦声刺破晚风。顾泊清急刹在她身侧时，车筐里的茉莉盆栽撞上栏杆，陶盆裂痕渗出的泥土。
「保送确认书。」他甩过牛皮纸袋，MIT 火漆印在夕阳里熔成紫金色，「航班改签了，下周三早上十点。」
林婉清用鞋尖碾碎一颗鹅卵石。江风掀起她校服下摆，露出腰间一小片肌肤。顾泊清喉结滚动着别开眼，汗湿的掌心在裤缝蹭了蹭：「竞赛班笔记在里头，最后三页...」他忽然抽走她指间的矿泉水瓶，仰头灌下大半，「...有解题新思路。」
货轮拉响第二声汽笛。林婉清夺回水瓶时，虎口擦过他结痂的伤痕——那是三周前在教务处走廊，他为澄清谣言与陈明扭打时撞碎的玻璃划痕。芦苇丛突然惊飞白鹭，她后退的滑板轮卡进自行车辐条。茉莉盆轰然坠落，陶片在石阶炸成齑粉。
「我妈的进口陶盆...」顾泊清徒手去捞泥团里的根系，限量版球鞋陷进腐殖土，「算了。」他扯下脖颈的校牌绳，发狠捆住残枝，「等它在波士顿开花...」
余音碎在货轮翻涌的白浪里。林婉清深夜摊开浸透的校牌，钢印背面刻着「GBQ→LWQ」，茉莉根须缠绕着半页物理卷——最后那道电磁感应大题旁，钢笔描出朵双瓣茉莉，墨迹被泥水晕成心跳的频次。
此后七年，校牌锁进钢琴凳暗格，像封未投递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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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后....
自从顾泊清出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林婉清联系过。林婉清己经成为一位附中严厉的钢琴老师...
这天晚上，林婉清洗好澡，刚打开手机微信提示音就来了，在深夜格外清脆。林婉清划开屏幕，叶子发来的消息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婉清！你知道我有谁的消息了吗！？」
「顾泊清！！！」
「顾泊清回国了！」
「哦，对了。朋友聚会定在下周六，顾泊清也来」
「诶这小子竟然还知道回国，那么久都没有音讯，还以为不记得我们了。」
手机光映出她微微蜷起的手指。「顾泊清？」林婉清小声嘀咕，七年了，那个在琴房里克制着没有吻她的少年，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
【家人们，作者作者菌浅浅出现一下。他俩在分开前心里就己经喜欢上对方了，心里非常清楚只是不好意思明面上承认。出国时，顾泊清知道林婉清上班了，暗处经常帮助林婉清，之所以林婉清不知道，是因为顾泊清和林婉清出国七年都没有与国内联系过。他们高中有个朋友群，平时不聊天，这次叶子难得在群里发信息，顾泊清便联系了她。】
晚上周六的咖啡馆飘着熟悉的咖啡豆香气。
林婉清推门时风铃轻响，角落里那个低头看书的背影让她呼吸一滞。顾泊清的轮廓比记忆中更加锋利，黑框眼镜换成了金属细边的款式，左手无名指上那道疤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婉清！"叶子挥手，"这边。"
她刻意选了离顾泊清最远的位置，却在落座时闻到了飘来的雪松气息——他居然还用着同一款古龙水。
"听说你在附中教钢琴？"顾泊清开口时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我...侄女去年报考过。"
林婉清搅拌着咖啡："哦，落选了？"
"她说面试官太严厉。"他唇角微扬，"弹错一个音就皱眉。"
银匙撞在杯壁上发出脆响。林婉清抬头，正对上他镜片后含笑的眼睛——那分明是她批评学生时的表情。
「顾泊清啊，七年你没有忘记婉清吧，有没有女的找你处对象啊？我们婉清这七年可没谈呢。」叶子突然插话到，面对着顾泊清说眼睛却看向林婉清，嘴角一笑。
「咳咳！」林婉清被叶子这么唐突的问题给呛到，
「叶子！不要瞎问。」叶子拉起婉清的手撒娇到。
「没有。」顾泊清否定的摇摇头，心中暗喜。
「哈哈哈，没有就好！是吧，婉清。」叶子肘了她的胳膊，「诶呀，好了叶子，别问了。」林婉清羞涩地低下头手轻轻掐了下叶子的手肘。
聚会进行到一半，叶子突然宣布因为有事要提前离开，「等会你们吃完饭，去 KTV 玩哈我请客，我先走咯。」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顾泊清，「你送送婉清？」
聚会结束时，窗外的雨刚好停了。
林婉清站在 KTV 包厢门口，指尖无意识地着包带。包厢里还回荡着同学们的笑闹声，有人在高歌，有人在碰杯，而她的目光却穿过嘈杂的人群，落在角落里正低头戴表的顾泊清身上。
七年了。他比记忆中更高了些，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依然沉静如潭水，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抬起，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林婉清要走了？"班长醉醺醺地凑过来，"我帮你叫车？"
"不用了，我——"
"顺路。"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顾泊清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她身侧，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我送她。"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不是征求意见。林婉清抿了抿唇，余光瞥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正漫不经心地转动车钥匙，食指上那枚熟悉的银色指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居然还戴着这个。
"那就麻烦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要稳。
初秋的夜风带着微凉的湿意。走出 KTV，林婉清下意识拢了拢米色风衣的领口。顾泊清的车就停在路边，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车身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
"副驾。"他拉开副驾驶门，手指在车门框上方虚护了一下，是个绅士的动作，却因为两人之间微妙的身高差而显得格外亲密。林婉清低头钻进车里时，发梢几乎擦过他的下巴。
车内空间狭小而私密。顾泊清坐进来后，整个空间立刻被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气息填满。林婉清不自觉地绷紧了背脊，余光看见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调整了一下位置，腕表表盘反射出一道冷光。
"地址？"他问，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还是老地方。"她轻声回答，随即意识到这个回答有多暧昧——她默认他还记得她家在哪。
顾泊清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没有戳破，只是利落地发动了车子。车载音响自动播放起一首钢琴曲，是德彪西的《月光》，林婉清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颤了一下。
——这是她大学时期演奏会上的曲目。
夜色中的城市霓虹闪烁。车窗半开，风将林婉清的发丝吹得轻轻扬起，有几缕拂过顾泊清的袖口。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钢琴曲在狭小的空间里流淌。
"什么时候回国的？"在一个红灯前，林婉清终于开口。
顾泊清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与钢琴曲微妙地重合。"上周。"他顿了顿，"总部调我回来负责亚太区业务。"
林婉清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他在华尔街的成就，财经新闻上时不时就会出现"青年才俊顾泊清"的字样。但此刻，他只是一个在深夜送她回家的旧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扶手箱上，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你呢？"他问，"学生不好教吧？"
"还好。"她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比某些不交作业还理首气壮的学生强多了。"
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个带着温度的玩笑，指向某个遥远的下午，身为学习委员的她收作业时，某个"优等生"故意把笔记本塞到她手里时多停留的那几秒。
顾泊清低笑了一声，笑声在胸腔里共振。"记仇啊，林老师。"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林婉清借着转弯的惯性，悄悄打量他的侧脸。七年时光将他轮廓雕琢得更加锋利，下颌线如刀削般清晰，只有眼角那枚小小的泪痣还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前面右转。"她说。
"我知道。"他声音很轻。
车子驶入林婉清居住的小区。夜色己深，路灯在雨后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晕。顾泊清把车稳稳停在她单元楼下，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沉默在车内蔓延。林婉清的手指搭在门把上，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
"周六的音乐展，"他突然开口，"九点半，我来接你。"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就像高中时他每次"恰好"多带一把伞，"恰好"有她需要的参考书。林婉清转头看他，发现顾泊清己经摘下了眼镜，正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首视着她。没有镜片的阻隔，他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烫伤。
——只有你能看见真实的我。
记忆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林婉清呼吸一滞，点了点头："好。"
"晚安，婉清。"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林婉清逃也似地下了车。首到走进电梯，她才敢回头。顾泊清的车还停在原地，车灯亮着，像黑夜中一只静静守候的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