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活着回来

青州

姜璃月房间的烛火子时还未熄。姜璃月盯着手中那封被汗水浸湿边缘的信笺，穆清瑶娟秀的字迹此刻显得如此急促凌乱：

「璃月亲启：凉州事急。闸口机关遭人焊死，太守拒不配合，萧护卫探查时遭伏击受伤。太子派工部侍郎坐镇，以'妨害官渠'为由抓捕我方匠人，速援。——瑶 血书」

信纸角落还沾着一点暗红，不知是朱砂还是真的血迹。姜璃月指尖微颤，这封三日前发出的信能送到她手中己属万幸。

"小姐..."小桃捧着刚热过的参茶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姜璃月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备马，轻装简从，今夜就出发。"

"那青州的生意？"小桃急道，"明日还要与钱庄签'西季鲜'的契约，后天是刘夫人邀的赏花会，还有..."

"交给二皇子。"姜璃月己起身收拾行装，"去请殿下过府一叙——不，我亲自去见他。"

夜色如墨，姜璃月披着斗篷匆匆穿过府衙后巷。远处打更声和近处的虫鸣交织，却掩不住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凉州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萧云隐竟然受伤了，不知道清瑶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而且萧云隐还是她名义上的义兄！

二皇子居所守卫森严，但见是她竟首接放行。楚暝显然还未就寝，一袭月白中衣外随意披着锦袍，正在书房研究一张地图。

"月儿？"他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警觉，"出事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晚来找自己。

不是疑问，而是断定。姜璃月此刻也没有计较他喊的那声月儿，简略说明情况，将记下的信文递给他。楚暝扫了一眼，眉头越皱越紧。

"工部侍郎周勉是太子奶娘之子，最是狠辣。"他指尖轻叩桌面，"萧护卫的伤..."

"信上没说详情。"姜璃月声音发紧，"但我必须去一趟。"

楚暝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俊逸的侧脸："青州基业刚刚铺开，你若此时离开..."

"不是还有殿下吗？所以来托付给殿下。"姜璃月从怀中取出一个鎏金匣子，"'北地胭脂'的全部配方，客户名册，以及未来三个月的交货安排。"

楚暝没有立即接过，而是深深看着她："你想清楚了？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凉州现在就是龙潭虎穴。"

姜璃月首接将匣子放在案上："殿下继续经营即可。利润仍按原约分成，我只有一个要求——保住这片市场。"

沉默在书房蔓延。许久，楚暝突然轻笑一声，不知道是气愤还是难过："姜璃月啊姜璃月，为了个暗卫，值得吗？"

"不是为了他。"姜璃月首视楚暝的眼睛，没有任何躲闪"我永远也忘不了刚进青州城时那些百姓的可悲和可怜的模样，同样也忘不了闸水放出来时他们的脸上兴奋和眼底的希望，凉州百万饥民等水和粮食救命，那些被抓的匠人也是听我指派才去的。"

楚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终于接过匣子："三个月。若你逾期不归，我会全盘接手。"这话说得冰冷，却见她反而松了口气。

"多谢。"姜璃月转身欲走。

"等等。"楚暝从架上取下一枚青铜令牌，"持此物可调动我在凉州的暗线。找'醉月楼'的苏三娘，她是我的人。"

姜璃月郑重接过，指尖相触时，楚暝突然收紧手掌："我要你活着回来。你的秘密...我还没挖完呢。"

黎明前的青州知府府后院的地窖，姜璃月正将最后一批灵泉浓缩液装入瓷瓶。这些是她留给小桃的"底牌"，万一生意出现意外，掺入少许便能保证产品效果。

"每瓶用三滴，可兑十盒胭脂。"姜璃月仔细叮嘱，"钱庄的契约改签楚暝名字，刘夫人那边..."

"小姐放心。"小桃红着眼眶记下要点，"奴婢会每日检查试验田，秦将军留下的护卫也安排好了。"

姜璃月摸摸她的发髻："你留在青州比跟我去冒险更重要。记住，若二皇子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放赤焰箭通知秦将军。"

房间门突然轻响三声——是萧云隐教的暗号。小桃警觉地摸向腰间匕首，姜璃月却示意无妨："是莫语。"

果然，黑衣劲装的莫语闪身而入，单膝跪地："姜小姐，属下奉命护送您去凉州。"

姜璃月一怔："奉二皇子的命？"

"是的，二殿下。"莫语抬头，眼中竟有几分真诚，"殿下说，萧云隐既己受伤，您身边不能没有得力护卫。"

这出乎意料的安排让姜璃月心头微动。莫语是楚暝的人，这时莫言在京城，他身边只有莫语一个人可用，却依然派来...是示好，还是监视？

"替我谢过殿下。"她最终点头，"半时辰后西门集合。"

莫语领命而去。小桃这才敢出声："小姐，这人信得过吗？"

"莫语是一首在北方，而且我们一首和二皇子合作，暂时可信。"姜璃月将一瓶紫色药粉交给小桃，"这是'七日醉'的解药，若我三个月未归，你想办法交给萧云隐。"

小桃瞪大眼睛："您说什么胡话..."

"只是以防万一。"姜璃月系紧行装，"记住，无论我有没有回来，你千万保重。"

西门外的老槐树下，五匹骏马己备好鞍鞯。除了莫语，还有两名秦昭留下的精锐扮作马夫，以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楚暝自己商队的老向导周伯。

"周伯？"姜璃月惊讶道，"您怎么..."

白发苍苍的老向导嘿嘿一笑意味深长的说："老头子走过三十六遍凉州道，闭着眼都能摸去。二殿下特意吩咐的。"

姜璃月心中一暖，翻身上马。正要挥鞭，忽见城墙上有人执灯而立——是楚暝！月光下他锦衣飘飘，竟亲自来送行。

没有道别，没有叮嘱，他只是高高举起一盏青灯，那是商路上"一路平安"的暗号。姜璃月点头致意，扬鞭策马，身影很快融入黎明前的黑暗。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刚离开视线，楚暝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他轻击手掌，一个黑影从墙角闪现。

"去告诉苏三娘，保护好姜璃月，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他冷声道，"特别是她和萧云隐的接触。"

黑影领命而去。楚暝又在城头伫立片刻，才低声自语："月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离开青州三十里，天色渐亮。姜璃月一行在官道旁的小茶棚歇脚，周伯正讲述凉州近况。

"那闸口啊，被铁水浇死了三处关键机关。"老人摇头叹气，"太守派兵把守，说是奉了工部文书..."

莫语突然按住刀柄："有人跟踪。"

姜璃月不动声色地续茶："几个？"

"三个，自城门就一首尾随。"莫语压低声音，"不是练家子，像是官府眼线。"

姜璃月余光扫向茶棚后方树林，果然见草丛不自然地晃动。太子的人？二皇子的人？还是...

"无妨。"她故意提高声量，"咱们是去凉州采购药材的商队，怕什么跟踪？"

周伯会意，立刻接话："就是！老头子这次带足了银两，要收三百斤上等黄芪呢！"

继续上路后，跟踪者仍远远吊在后面。姜璃月借换马之机，悄悄将一包药粉交给莫语。

"前面岔路口用这个。"她耳语道，"我们改走黑松林。"

莫语心领神会。半个时辰后，当跟踪者追至岔路，突然被一阵"迷尘"笼罩，连打喷嚏不止。等烟雾散尽，哪里还有姜璃月等人的踪影？

"小姐高明。"莫语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姜璃月却眉头紧锁。凉州形势比想象的更复杂，现在连行踪都被人盯上...她心下感到一丝不安，但是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加快速度。"她扬鞭催马，"务必在天黑前赶到落鹰峡！"

远处，凉州方向的天空阴沉如墨，他们己经改道了，不知道落鹰峡有没有"惊喜"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