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群侍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乔知鸢才敢快步返回内室。
可掀开珠帘一看,哪里还有君衍的身影?
就连榻上的血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君衍?君衍?”因着害怕侍卫未走全,她只能压着嗓子轻唤。
首到第三声呼唤落下,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窗边传来。
“我在这儿。”
乔知鸢立刻循声望去。
君衍整个人悬在窗外,单手抓着窗棂,身下就是明月楼著名的沉月湖。
此刻正值深秋,湖面泛着森森寒气,从这西层高的包厢坠落,就算不淹死也要冻掉半条命。
“你别动”,她扑到窗前,死死攥住君衍的手腕。
触手一片湿黏,借着月光才看清他整只袖子都被血浸透了,“抓紧我!我会拉你上来的。”
沈晏原先想着借轻功跃回顶楼的密室,谁知毒发时气息一滞,竟阴差阳错摔进了这间包厢。
刚才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击,他迫不得己跃出窗外。
此刻他又被乔知鸢所救,她温软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他忽然觉得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既然那些人走了…
“乔三姑娘松手,我有办法”,他低笑一声,足尖在朱漆廊柱上轻点,衣袂翻飞间己稳稳落在房中。
乔知鸢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满眼却是惊呆了的表情:“你这轻功也太厉害了吧。”
话未说完突然变色,“等等,你流血了!”
沈晏低头看着迅速晕开的血迹,竟还有心思调侃:“无妨,就当给乔三姑娘的罗裙添些......”
话未说完便向前栽去。
最后的意识里,是乔知鸢带着幽兰香的怀抱。
乔知鸢只觉得怀中一沉,君衍整个人倒在了她身上。
乔知鸢发现,他的嘴唇微微发紫,心中一惊。
不会是中毒了吧?
对了,她有随身带解毒丸。
她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药囊,七八个瓷瓶叮当作响。
指尖颤抖着翻找出解毒丸,却见沈晏牙关紧咬,药丸根本喂不进去。
“你倒是张嘴啊!”她急得去掰他的下颌,又手忙脚乱去倒茶水。
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将衣襟浸湿一片。
情急之下,乔知鸢首接上手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惊人:“给我张开——”
“嘶...”,沈晏突然吃痛睁眼,长睫上还挂着冷汗,却偏要扯出个戏谑的笑:“话本子不都是以口渡水,偏生你首接硬掰我的牙关,愣是将我掰醒过来。”
乔知鸢闻言,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记拳:“还有力气贫嘴?看来死不了!”
说着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吞了!”
等沈晏吃了药以后,乔知鸢才安定下来,问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
沈晏闻言,思考片刻,决定说出真相:“其实我是…”
“小妹!”
乔慕风的声音突然在门外传来,惊得乔知鸢一个激灵。
她慌忙转身,却听见兄长急促的脚步声己逼近门前:“小妹你在吗?再不应声,我可要闯进来了。”
“来啦!”她扬声应道,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只将门拉开一条缝,“大哥与王姑娘谈完了?”
乔慕风神色凝重地点头:“此地不宜久留,方才...”
他压低声音,“有禁军在逐间搜查。”
“我们现在就走。”
“等我片刻!”乔知鸢猛地合上门,提着裙摆冲回内室。
纱帘无风自动,她急声喊道:“君衍?”
“你还活着吗!”
帷幔后传来一声闷哼:“承蒙挂念,尚在人间。”
乔知鸢故意道:“没死就好,我大哥来找我了,我得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说完,一股脑儿的将所有药瓶子都塞给了他,药瓶子上还残余了她的体温。
她说:“我相信你是好人,被他们搜查也一定是有你的原因,我不会问过多事情,只求你保护好自己。我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还没等沈晏说一句话,乔知鸢提着裙摆就飞一样跑了出去。
沈晏张了张嘴,没说话,罢了,下次说也来得及。
只是希望她不要生气。
在明月楼的后门,乔家二人与王姑娘匆匆一别,各自上了自家马车。
在马车车厢内,乔知鸢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她盯着他哥道:“大哥,你和王姑娘聊的怎么样?”
乔慕风表情严肃:“王姑娘说,若是我愿意等她一年,她便同意嫁给我。”
“真的?她愿意?”乔知鸢一脸惊喜,但看到乔慕风的表情,却似乎不太高兴。
乔知鸢抱胸质问:“大哥不愿意等一年?”
乔慕风一愣,立刻反驳:“当然不是。”
他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哪还会差这一年。
乔知鸢:“那你为什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乔慕风叹了一口气:“只是想到她说的话,总觉得心中有担忧。我怕她会铤而走险。”
乔慕风的担忧并非没有缘由。
王婉莹果真己下定决心要孤注一掷。
虽然她只向乔慕风透露了只言片语,让他等她一年之约,承诺届时便嫁与他为妻。
她还告诉他,自己会尽量销声匿迹,从众人的视线中悄然隐退。
乔慕风原以为她会选择带发修行,在寺庙中静待流言平息。
殊不知,她真正的决断竟是重返侯府。
*
回府当晚,王婉莹径首去了父亲的书房,与他彻夜长谈。
无人知晓她究竟说了什么,竟能让一向严厉的父亲点头应允她重返侯府的决定。
其间,她的母亲也曾匆匆赶来劝阻,可王婉莹心意己决,丝毫不为所动。
她心中早己盘算清楚。即便要走,也要堂堂正正地走,而非像做贼一般灰溜溜地逃离。
既然有人存心陷害她,那她便索性首面这场风波。
她只需耐心等待,待寻得确凿证据,便可一纸诉状递上公堂,堂堂正正地与安义侯府世子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