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鸢送完那箱精心准备的物什,依依不舍地踏上回府的马车。
刚下马车,乔府门前的石狮旁赫然停着一辆鎏金描银的华贵马车。
这是元国公府的马车。
也就是说,大姐回来了?
说起大姐乔言心,那可是京城第一才女。
当时求亲之人踏破了门槛,最后嫁给了元国公府的独子。
虽然元国公府处于国公府的末流,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三品侍郎家的女儿而言,属实是高攀。
新婚燕尔时,那位姐夫对大姐百依百顺,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
可不过五年光景,因大姐只生了个女儿,婆家便动了纳妾的心思。
虽然他很在意自己的妻子,但是架不住他耳根子软,母亲想抱孙子,他也没办法,所以再一次提了要纳妾的想法。
这一回,他提出将乔言心的贴身丫鬟作为通房,若是生了男孩就抱给她养。
乔言心第一次与他吵了起来,抱着女儿回了娘家。
“简首欺人太甚!”
乔知鸢刚踏进花厅,就听见母亲慕容倩温声劝慰的声音。
她从未见过大姐这般模样。
那个永远端庄优雅、处事不惊的京城第一才女,此刻正伏在母亲肩头啜泣,发间的金凤步摇都在微微颤抖。
听完事情原委,乔知鸢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我这就去元国公府,非把那个负心汉揍得满地找牙不可!”
“大姐,你干脆和离算了!"
“胡闹!”慕容倩一个暴栗敲在她额头上,“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棠姐儿才多大,离了国公府,你让她们母女怎么活?”
乔言心抹着泪点头:“母亲说得是,为了棠姐儿,我也得撑下去。”
慕容倩将女儿揽入怀中,轻声道:“既然要和和美美地过,就得用些心思。如今姑爷对你还有情分,你使些小性子无妨。可若等他冷了心,纳妾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顿了顿,“你看娘亲,府里不也有莲姨娘?难道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要紧的是把管家权牢牢攥在手里。”
“可婆母将中馈把持得紧,我连账本都摸不着。”乔言心愁眉不展。
慕容倩:“那就让姑爷去要。将来承袭爵位的是他,你才是国公府未来的主母。听说你婆母这些年没少接济出嫁的大姑子?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了吧?”
乔知鸢终于听懂了:“母亲是想让大姐挑拨元夫人和姐夫的母子关系!”
“什么挑拨!”慕容倩瞪了她一眼,“这叫让他们母子看清各自的私心。若本无私心,又何来挑拨之说?”
乔知鸢伸出大拇指,夸道:“高啊,母亲果然是高手。”
*
另一边,乔鼎臣刚踏进府门,就被守候多时的莲姨娘扑了个满怀。
她梨花带雨地哭诉:“老爷可要为瑶儿做主啊!夫人擅自回绝了国公府的亲事,这不是断了瑶儿的前程吗?”
乔鼎臣一见美人垂泪,心就软了三分,当即气势汹汹地去找慕容倩理论。
乔知鸢姐妹正要上前解释,却被母亲一个眼神制止。
“国公府的亲事为何要退?”乔鼎臣拍案质问。
慕容倩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三姐儿既己许了侯府,妾身自然要去国公府赔个不是。”
“赔罪就赔罪,与乔家的婚事照旧便是。三丫头不行,二丫头难道嫁不得?”
“老爷糊涂了”,慕容倩轻笑,“二姐儿是庶出,原本三姐儿嫁国公府本就是高攀。纵使那小公子是外室所生,可到底是记在嫡母名下的。”
乔鼎臣眼珠一转:“那将二丫头记在你名下,不也是嫡女了?”
“这话要让莲姨娘听见,还当我要抢她女儿呢”,慕容倩掸了掸衣袖,“今日这出戏,怕是莲姨娘不满意我给二丫头相看的夫婿。既然如此,不如老爷亲自挑选,也省得她总疑心我故意作践庶女。”
“你——”,乔鼎臣被噎得说不出话,拂袖而去。
回到莲姨娘院里,乔鼎臣少不得一番安抚:“放心,我定给瑶儿找个好人家。”
说罢当真亲自物色起来。
不过三五日,就拿着三份庚帖兴冲冲地来了。
恰巧二丫头乔初瑶也在,便让她也一起来相看,毕竟是为她选夫婿。
乔鼎臣说:“正值春闱,许多人等着榜下捉婿。我挑来挑去,也就这三个比较合眼缘。”
他拿出一张画像:“你瞧瞧这个,长相俊美,文采斐然,我看过他做的文章,最后能上个二甲没什么问题。”
乔初瑶瞥了一眼:“外乡人?连个宅院都没有?”
乔鼎臣会意,这是嫌弃第一位举子不是京城人士,连院子都买不起,估计没什么钱。
乔鼎臣拿出第二幅画像:“看看这位举子,家财富庶,在郊外有良田万亩。”
乔初瑶:“可他父亲是商户…”
乔鼎臣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位,京城人士裴观,前尚书之子,家中独子。”
至于为什么是前…
因为这位裴尚书己经去世好多年了,在这位举子只有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裴尚书去世后,裴家就将举子连同裴夫人一起赶了出去。
裴观所在的裴府,如今只能称一句破落户。
她就只配破落户?
知子莫如母。
乔初瑶刚要发作,被莲姨娘一把按住。
她勉强挤出笑容:“老爷眼光自是好的。不知可否请裴公子过府一叙?”
原本有些生气的乔鼎臣变了脸色:“你的眼光不错,这三人中我最看重的也是裴观。裴观虽说被赶出裴府,但终究是裴府嫡系,将来重回裴家也是有可能的。等过些日子,我就请人来府上。”
待乔鼎臣一走,乔初瑶终于爆发:“凭什么乔言心和乔知鸢嫁的不是国公府就是侯府,而我只能嫁个破落户!”
“姨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裴观他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裴家早就没落了,就算认回裴府又怎么样?他那个叔叔不过是五品小官!”
“蠢货!”莲姨娘厉声呵斥,“你别忘了我们在这府里最大的靠山是什么?你先前的两句话己经惹你爹不快了,若是你将他费尽心思选的三个人都说的一无是处,岂不是在打他的脸?!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蠢货来!”
见女儿哭得伤心,又软了语气:"先相看再说。姨娘定为你多争些嫁妆,让你过得舒坦些。"
“连你都不要我了?”乔初瑶泪如雨下,夺门而出。
只留下莲姨娘望着晃动的珠帘,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