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额角黏腻温热的液体混杂着冰冷刺鼻的地板秽物，如同腐败的浆糊紧紧贴覆在眉骨至颧骨的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搅动着血腥与酸腐混合的窒息气息。眼前是剧烈翻滚的、爆炸开的金红与漆黑交错的漩涡世界，头颅内如同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行的凿岩机，每一次冲击都精准地敲打着颅腔深处那根濒临断裂的神经，伴随着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尖锐嗡鸣和金属刮擦声。意识在巨大晕眩、剧痛和混乱中痛苦地沉浮，被不断拖拽向下，但身体深处一股比生理痛苦更汹涌的冰冷恐惧却像高压水枪，持续喷射、冲刷着他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清醒——那道疤痕！朝小亮胸口那道狰狞扭曲如同地狱烙印的疤痕！就在他被拉扯挣扎的瞬间！暴露了！在无数双猎奇窥探、试图记录一切的眼睛前！如同被剥下所有防御的赤裸羔羊！
他猛地睁开刺痛的眼！
视野剧烈晃动，如同劣质信号下的雪花屏幕。剧烈的眩晕混杂着剧痛让整个房间都在疯狂地旋转！但他强迫自己的目光聚焦！
聚焦在那张掉落在地、冰冷如骨片的硬质名片上！
聚焦在那清晰、整洁、带着某种无情距离感的三个字上！
周 雨 晴
江城市歌舞剧院附属少儿艺术团
舞蹈高级（外聘）指导
冰冷的头衔，在灰白刺眼的灯管照射下，每一个铅字都泛着拒人千里的寒光。这张名片不是朝小亮的幻想，它是此刻冰冷扎眼的现实！就在眼前！距离他染血的脸颊不到一拳！
沐风那颗被混乱和痛苦搅成一锅沸粥的大脑深处，那个冷酷、将王楠楠与谣言传单关联的冰冷推断被瞬间引爆、放大、坐实！是王楠楠！只有她！那晚医院墙角的碎片！西门垃圾堆里那张完整打印的“情挑豪绅”纸！还有……眼前这张名片！精准投放！如同猎人布下的、带有致命腥味的诱饵陷阱！她不仅针对曲鑫！她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弱点攻击！她利用了朝小亮对周雨晴病态隐秘的、如同荆棘缠绕血肉般的迷恋与恐惧！这张名片，就是她点燃这出人间炼狱的导火索！目的就是将朝小亮内心最深的、带着屈辱伤痕的隐秘彻底扒出来，血淋淋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嘶——！”
一阵极其突兀、如同巨型爬行动物受到惊吓、倒吸冷气般的剧烈抽气声！粗重、黏腻、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
盖过了宿管那声“周雨晴？！”的低语！
声音来源——正是那位刚才还如同被地狱怒火点燃、蛮力堪比攻城战象的宿管胖婶！
她的胖脸上！此刻那汹涌的怒红如同退潮般急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甚至隐隐带上了某种巨大忌惮的青白！那只如同攻城铁锤般、刚刚还带着毁灭意志狠狠抓住朝小亮凌乱油腻头发的大手！
此刻！
如同抓握到一块刚从炼钢炉里捞出的、滋滋作响、足以将血肉瞬间化为焦炭的烙铁！
猛地！
如同触电般！爆发出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反关节弹射速度！
砰！
那只肥厚巨掌瞬间松脱！甩开！
力量之大，带动她那肥胖如山的身躯都猛地向后踉跄了半步！粗壮的小腿撞在身后那张倾倒了一半、露出扭曲金属隔板的破储物柜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那布满横肉的脸上，眼睛圆睁到了极致！那双原本燃烧着无边暴怒、如同两盏猩红探照灯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如同活见鬼般的惊恐！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钉在脚下地上那张小小的、洁白的、如同符咒般的名片上！钉在那三个字上！钉在名片角落那行细小却代表某种可怕力量的“江城市歌舞剧院附属少儿艺术团”上！
一个词如同诅咒般在她脑海里炸开！
——院长外甥女！
那个在江城文艺界后台硬得让人窒息的院长！那个跺跺脚半个江城文化系统都要抖三抖的存在！那个去年校艺术团外出交流演出时，连校长都不得不陪笑小心接待的恐怖人物！他的外甥女？！
胖婶的脸色由青白瞬间转成死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从头顶浇落，瞬间冻结了她沸腾的怒火！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粗短的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噜一声！她像一只骤然暴露在聚光灯下、被巨大天敌锁定的耗子！连视线都不敢再触及朝小亮和他胸前那道依旧赤裸暴露的疤痕！
她猛地侧过身！肥胖的身躯极其艰难、极其笨拙地转了一个方向！动作因为恐惧而僵硬！她似乎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一脚踏入权力漩涡中心、即将粉身碎骨的陷阱地带！她浑浊的目光不敢再停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更不敢再看那张如同催命符般的名片！
然而！
就在她慌乱转动庞大身躯的瞬间！她的目光！如同溺水者下意识地向上寻求一线生机般！极其短暂的！向上扫过！
扫过了404宿舍门框上沿！那个对着走廊高处悬挂着的、用于楼道监控的球形摄像头！
那个冰冷的、泛着无机质暗红色光点的摄像头！正像一个沉默而忠诚的狱卒！像一只永不闭合的审判之眼！
死死地！居高临下地！将这一切——宿舍内的狼藉、门外围观的沸腾人群、朝小亮的疤痕、地上那张名片、她刚才那凶悍出手揪头发的动作、以及她此刻惊恐失措的表情——全部！原原本本地！摄录在其中！
嗡——！！！
胖婶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听到了那摄像头内部硬盘无声记录、冰冷转动的机械噪声！仿佛己经看到了校领导在监控画面前铁青的脸！看到了那个院长冰冷审视的目光！她感觉一股冷气顺着脊椎骨瞬间窜遍了全身！每一寸肥肉都在因惊惧而痉挛！
“周……周指导？！” 一声变了调的、带着极端惊恐和难以置信语气的问询，如同濒死之人的呻吟，终于勉强从胖婶哆嗦的嘴唇里挤了出来。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己经完全失去了之前的狂暴和尖利。
而周围！
整个404宿舍门口！所有探头探脑、伸长脖颈、带着各种猎奇和亢奋表情的围观学生！
瞬间！
如同被同时施了集体定身法！
所有带着兴奋议论的嘴！张大了！
所有闪烁窥秘光芒的眼睛！凝固了！
所有试图举起的手机！僵在了半空！
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时间被冻结成了标本！
只有每个人因为极度震惊而短暂屏息后、无法抑制的倒吸冷气声在死寂中此起彼伏！如同无数条搁浅的鱼突然被抛回了水中发出的猛烈痉挛喘息！
那个名字！
周雨晴？！
那个传说中舞姿如同天鹅、气质如冰似雪、被无数男生视作梦中情人的高年级舞蹈队核心学姐？！
那个在校运会上穿着洁白芭蕾舞裙独舞时、让整个操场所有喧闹都化为寂静焦点的高岭之花？！周雨晴？！
那个名字如同无形的大手，一把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下一秒！
所有人的目光！
唰啦啦啦啦——！！！
瞬间调转！
如同被巨大磁石吸引的亿万铁屑！
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和精准度！骤然聚焦！
死死地钉在了！
此刻还瘫在地上、如同被彻底榨干魂灵后丢弃的破布娃娃！
胸口暴露着狰狞巨大掌印疤痕！
脸侧贴着冰冷地板上那张洁白刺眼的名片！
泪水、汗水和血污模糊了整张脸的朝小亮身上！
那目光里的意味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刚才还仅仅是看热闹和猎奇的冰冷目光！
此刻！
却像被点燃的火油！
瞬间沸腾！
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更加灼热的！
如同在焚烧腐烂垃圾般的强烈鄙夷！混杂着被彻底刷新认知底线的巨大震惊！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窥探到绝对禁忌秘闻的极端亢奋与不可置信！
周雨晴？！
朝小亮？！
江城市歌舞剧院附属少儿艺术团舞蹈高级指导？！
长公学校艺术特长实验班的问题学生？！那个翻墙、打架、被保卫科拖死狗一样抓的朝小亮？！
这两人？！这两人怎么会？！那张名片？！那道疤痕？！那暧昧又屈辱的动作？！宿管那见了鬼的反应？！
巨大的信息空白如同黑洞，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理智！在短暂的死寂之后，更加汹涌、更加混乱、更加无所顾忌的狂热议论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喷发！
“我操！周雨晴？！给朝小亮的名片？！”
“疯了吧？！周女神？！给这垃圾？！”
“名片掉他口袋的！他认识周雨晴？！”
“那疤！卧槽！那烫手的印子？！手印？！”
“他妈的不会是周……”
“闭嘴！不想活了？！快拍名片！快拍那疤！！”
“快发群里！论坛！劲爆啊！比那什么曲鑫……”
“对对对！彩信！那张霓虹灯曲鑫的也一块发！！”
人群中瞬间涌动！无数双眼睛因为巨大的新闻爆炸点而布满激动的血丝！无数只手不顾一切地向前探出！无数部小灵通、老款按键手机被高高举起！摄像头如同发现腐尸的秃鹫群！焦点疯狂地试图捕捉：地上那张“周雨晴”的名片！朝小亮胸口那道狰狞赤裸的掌印疤痕！以及名片上那些代表着身份头衔和某种后台威慑力的冰冷铅字！快门声（虽然大多是无声的快门模拟“咔嚓”声效）混杂着按键声密集得如同骤雨点鼓！
几张被揉皱又摊开的、明显是同一批次的硬光纸被不同的手从口袋里、书包里、从地上拾起！慌乱地塞进彩信界面！那上面——昏暗迷离的霓虹灯光！曲鑫在陌生男人身影旁的模糊侧影！刺目的“情挑豪绅”标题！——此刻被激动的手指飞速选中！配上几个加粗感叹号和劲爆的推测性文字！
信息发送！手指敲击按键，发出密集而狂热的哒哒声！
更远处！
靠近人群边缘的一个角落！
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片的脸孔隐藏在灯影下，看着自己彩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精光，手指又在信息界面飞速敲下新的文字！准备连带朝小亮胸口的烙印和周雨晴的名片照片一起发给他刚联络的校内外小报记者！
沐风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冰冷的恐惧如同钢水顺着脊椎骨浇筑！他清楚这名片暴露意味着什么！王楠楠的目的完美达成！朝小亮最后的隐秘被彻底撕毁！那关于周雨晴的关联一旦传播开……朝小亮会彻底万劫不复！他的精神世界会被彻底碾碎！
然而！
剧烈的眩晕和颅骨的剧痛如同沉重的锁链！死死将他压制在地面上！他抬头，的视线只捕捉到无数高举的手机闪光灯在人群上方如同冷酷的星辰般频频闪烁！捕捉到宿管胖婶那张的脸上死灰般的恐惧正逐渐被一种巨大的、仿佛要转嫁责任的狂躁和不甘所取代！她显然被周雨晴的身份震慑住，不敢再对朝小亮动手，但那目光却猛地、如同毒蛇般转向了还试图挣扎的沐风！
“还愣着干什么？！！” 胖婶猛地爆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利咆哮！声音带着一种变调的、因为巨大恐惧转嫁而来的疯狂！她的目标不再是地上的朝小亮，而是首接锁定沐风！“人都伤成这样了！你们班的人都是死人吗？！快送医务室！！” 她肥胖的手因为激动和恐惧还在颤抖，如同患了重度帕金森症，却无比精准地指向了头破血流、还被死死按在冰冷地板上的沐风！
人群瞬间被这指向所引导！
唰啦啦！
所有的手机镜头！
如同嗜血的狼群嗅到了新的血腥猎物！
瞬间从还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朝小亮身上！
齐刷刷！
精准无比地转向！
骤然聚焦在！
血污满面、额头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如同砧板待宰鱼肉般暴露在冰冷灯光和无数摄像头焦点下的沐风身上！
刺眼如白昼的闪光灯！
如同无数道冷酷的审判光束！
瞬间！同时！炸亮！
咔嚓！（模拟快门声）
咔嚓！（模拟快门声）
咔嚓！（模拟快门声）
此起彼伏！密集得如同战场上点射的枪声！将沐风那张混杂着血污、呕吐秽物、汗水、疼痛和巨大震惊的脸！连同他挣扎扭曲的身姿！瞬间凝固在无数张冰冷、高清的电子存储器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