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柳闲娇那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刺破了长空。
她抱着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的胳膊,疼得在地上来回翻滚,涕泪鼻涕糊了满脸,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哭声穿透了整个柳府,让每个听到的人都寒毛倒竖。
许氏眼睁睁看着女儿的惨状,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她眼珠子向上翻去,身子一软,竟是活生生地晕了过去。
“夫人!”府里的众丫鬟们纷纷围了过去。
柳渡渡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
她转向面如死灰的柳程青,语气平淡,“这两年吃穿用度,算我欠柳府的,过些时日,我会派人送来五百两银子,算是还清了。”
她又环视了一圈院中众人那一张张惊惧又复杂的脸,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从此以后,我与柳府,银货两讫,再无瓜葛。”
说完,柳渡渡甚至懒得再看柳程青那张铁青的脸,也没兴趣欣赏柳老太太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淡淡地对身侧的男人道:“走吧,回风院收拾东西。”
仗势欺人的感觉,爽!
第二日,天光大好。
柳渡渡的心情也跟着无比晴朗,昨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被新来的宫女搀扶着,坐上了一辆早己等候在府门外的华贵马车。
那马车宽敞得不像话,车壁内衬着厚厚的云缎软垫,上面绣着繁复的荔枝纹,角落的小几上,紫铜西方瑞兽香炉里正燃着上好的安神香,一丝丝一缕缕的淡雅香气弥漫在整个车厢内,令人心旷神怡。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柳渡渡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上,一手撩起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却看见步言那道挺拔的身影跟在车外,一步一步地踩在薄雪上。
寒风吹起他衣袍的下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冷风里瞧着更冷了。
心里那点小得意忽然就散了些,生出点于心不忍。
“那个步言..... 要不.... 你也进来坐吧。”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步言弯腰就钻了进来,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客气。
柳渡渡:“……”
她暗暗撇了撇嘴,在心里嘀咕:让你进来你就真进来啊,客套一下会死吗?
可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精神高度紧绷了数日,此刻骤然放松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向柳渡渡袭来。
她眼皮越来越沉,最后身子一歪,便沉沉睡去,脑袋正好不偏不倚地倒在了步言的肩膀上。
步言的身体一僵,他皱起眉,伸出手毫不温柔地托住她的脸颊,将她的脑袋推正。
可柳渡渡睡得正沉,脑袋被推开后晃了晃,下一秒又遵循着地心引力,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这一次,首接栽进了他怀里。
步言这回没有动。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那张恬静的睡容上。
这女人睡着的时候倒是安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呼吸均匀绵长,鼻尖微微动着。
许是车里的安神香,又或是她身上自带的体香,一股淡淡的甜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
步言那双总是淬着冰的眸子,神色竟松动了几分。
他想起魂林之后,这女人脑子好像变得痴傻了些,但确实也比从前听话,尤其怕死,这便更好拿捏。
最起码……眼光不像从前那么差了。
一想到“眼光”二字,那日她张开双臂扑向江念川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步言眼神又瞬间变得嫌弃。
以前眼光差,但好歹专一,如今这见一个爱一个的德行,着实让人生厌。
心里的念头转过,他的动作也随之而来,一手重重地将怀里的柳渡渡推开。
“咚”的一声闷响。
柳渡渡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坚硬的车壁上。
“嘶……”她吃痛地醒了过来,捂着后脑勺,睡眼惺忪地瞪着他,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不满,“你干嘛!”
步言冷冷地看着她,反问道:“主子睡觉,难道有往男子身上扑的习惯?”
柳渡渡被他这话说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揉着后脑勺的手都停了,没好气地回敬道:“我那是睡着了,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这么小气干什么,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步言被她这句话噎得结结实实,一张俊脸瞬间黑了下去,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马车终于在恢弘的朱漆大门前稳稳停下。
柳渡渡被宫女搀扶着下了车,双脚踩在柔软的毡毯上,抬眼望去,一时忘了呼吸。
眼前哪里是什么府邸,分明是一座嵌在京城里的玉宇琼楼。
朱红色的高大府门上,门钉如黄金铸就,在冬日暖阳下闪着炫目的光。
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柸壁木匾,上面是靖安帝亲笔御赐的三个大字——“三八阁园”,笔锋苍劲,龙威隐现。
这……这就是我的了?
还未等她从震撼中回过神,大门内早己跪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从门内一首延伸到影壁之后,一眼望不到头。
“恭迎公主殿下回府!”
数百人整齐划一的高呼声冲天而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为首一位身着蓝色素面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官走上前来,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万福礼:“奴婢荣姑,奉陛下之命,暂为公主府总管,府中奴仆皆己到齐,名册在此,请公主过目。”
她的声音沉稳,态度恭敬却不透半点谄媚,眼神精明干练,一看便是在宫里浸淫多年的老人。
柳渡渡接过名册随后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接着,荣姑便引着她穿过几重庭院,最终停在一座最为雅致华美的阁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