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外,是客厅昏暗的光线。
就在那昏暗的光线下,紧贴着门板底部的缝隙……
几根细长的、蜷曲的、灰白色的……头发丝,正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从门缝外面……
被一点一点地……塞了进来!
那头发!和刚才镜中碎片里映出的、散落在地上的头发一模一样!灰白!干枯!属于赵阿婆!
它们像拥有生命的细小黑蛇,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耐心,从狭窄的门缝外探入,在卧室里冰冷的水泥地上,蜿蜒出几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它在……递东西进来?
不!
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我的脑海!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它不是在塞头发……它是在……
窥探!
它正趴伏在门外冰冷的地面上!将它的眼睛……或者别的什么感知器官……紧紧贴在那道狭窄的门缝上!试图从下方……向内窥视!
那些被“塞”进来的灰白头发,只是它紧贴地面时,头部自然垂落、挤入门缝的附带品!
它此刻……就在门外……脸贴着地……眼睛正对着门缝……向内看!
它在看我!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濒死般的呜咽,硬生生从我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巨大的惊恐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吞没!
我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样,身体猛地向后弹缩,后背重重撞在挡路的书桌棱角上,剧痛传来,却丝毫无法掩盖那灭顶的恐惧!
门外,一片死寂。
只有那几根灰白的头发丝,如同死亡的触须,静静地躺在门缝内侧冰冷的水泥地上,无声地证明着门缝外那紧贴地面的、冰冷的窥视。
一片凝固的、粘稠的死寂。
那几根灰白色的头发丝,像几条僵死的毒虫,静静地躺在门缝内侧冰冷的水泥地上,无声地昭示着门缝外那紧贴地面的、非人的窥视。
它就在那里。
隔着一层薄薄的、腐朽的木门。脸贴着地,眼睛对着缝隙。
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毒针,穿透门板,刺在我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麻痹般的寒意。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是凌迟。
我蜷缩在歪斜的书桌后面,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咬碎。
后背死死抵着沉重的桌腿,粗糙的木质棱角硌进皮肉,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是唯一能证明我还活着的锚点。
汗水早己流干,只剩下冰冷的虚脱感,从骨头缝里往外渗。
它在等什么?等我崩溃?等我主动开门?
还是……这本身就是它“游戏”的一部分?用无声的压迫,碾碎猎物的神智?
就在这时——
“咚。”
一声闷响。
极其轻微。仿佛一根枯朽的手指,极其随意地、带着某种漫不经心的残忍,在门板外面……敲了一下。
不是拍打。不是撞击。就是那样轻轻一叩。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炸开!
紧接着。
“咚…咚…”
又是两下。
间隔均匀,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计数般的节奏感。
它在敲门!
不是祈求,不是试探。
是一种冰冷的、宣告式的……敲门!
它要进来!
这个认知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麻木!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吼,双手抓住挡在身前的沉重书桌边缘,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疯般地向门口顶去!
“滚!滚开!别进来!”嘶哑的咆哮在狭小的卧室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哭腔。
“嘎吱——哐!”
书桌沉重的金属桌腿狠狠撞在门板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单薄的门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门外的“叩击”声,戛然而止。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它……又被挡住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丝虚弱的希望,下一秒就被彻底碾碎!
“喀…喀啦……”
一种令人牙酸的、木头被巨大力量缓慢挤压、扭曲、撕裂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扇单薄的、油漆斑驳的卧室门!
门板正中央,靠近门锁下方的位置!
那里的旧木板,肉眼可见地……向内凸起!
像有什么沉重而坚硬的东西,正从外面……极其缓慢地、带着碾压一切的力量……顶进来!
木屑簌簌掉落!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清晰的、拳头大小的圆形凸起,正在门板上形成!边缘的木板开始龟裂,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它不是要开门锁!它是要……用纯粹的力量……硬生生在门板上……顶出一个洞!
“不——!”我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尖叫!
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地用书桌抵住那正在被恐怖力量向内顶破的门板!
双脚蹬住冰冷的地面,肩膀死死抵住桌面,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汗水混合着泪水疯狂涌出,流进嘴里,是咸腥的苦涩。
“嘎吱——喀啦——!”
门板的呻吟变成了痛苦的哀鸣!
那凸起越来越明显,龟裂的纹路越来越密集!
木板被挤压、撕裂的声音刺耳得如同恶鬼的尖啸!透过那些细密的裂纹,我甚至能隐约看到门外客厅里更加深沉的黑暗!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那力量太恐怖了!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书桌在我的全力抵抗下,竟然被那股无形的巨力推得……一点一点地向后滑动!粗糙的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和它之间,只剩下这扇正在被强行破开的门板,和一张不断后退的书桌!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冰冷、粘稠、带着腐朽的气息!
就在门板中央那块凸起即将被彻底顶穿、我的抵抗濒临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眼角的余光,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瞥见了一样东西!
就在我扑向书桌时,因为剧烈动作而从口袋里滑落出来的——
那块雕花古镜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