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钟的空白,长得像一个世纪。
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在听筒里响着。
“大川?”王海的声音陡然变了,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紧张和……恐惧?“你打听那鬼地方干嘛?”
我的心猛地一沉。
“鬼地方?啥意思?我……我前些天给人跑货,好像……好像路过了附近。”
我小心翼翼地编着谎,手心又开始冒汗。
“路过?你他妈最好离那地方远点!”
王海的声音急促起来,带着一种急于倾诉的惊恐,“那村子邪性得很!早他妈没人住了!荒了至少十几年了!邪门事儿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
“邪门事儿?具体……具体啥事儿?”我的喉咙发紧。
“就村口,那棵老槐树!”
王海的语速更快了,仿佛说出来就能驱散某种寒意,“吊死过人!一个驼背的老光棍!好像是……对!至少得十年前了!说是上吊死的,舌头耷拉老长!邪乎的是,那老槐树打那以后就枯死了,树干裂开老大一条黑缝,像张着嘴!村里人觉得晦气,又闹鬼,陆陆续续全搬走了!那地方现在,连狗都不去!”
驼背的老光棍……上吊……十年前……村口老槐树……
王海的话像一道道冰冷的霹雳,狠狠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中我记忆深处最恐惧的画面!
那个预付十倍运费、要求古怪的驼背老头……
那口村外荒地上的枯井……
那句冰冷的“晚了三分钟……它饿了”……
嗡的一声!我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眼前瞬间发黑,耳朵里尖锐的耳鸣声盖过了一切!
听筒从麻木的手指间滑落,“啪嗒”一声砸在油腻的木质柜台上,又弹了一下,悬挂在半空,来回晃荡着。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雕。
招待所大厅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窗外的车声,瞬间变得极其遥远、模糊,像是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只有王海最后那句带着惊惧的尾音,还在我颅内疯狂震荡、回响,与记忆里老头浑浊冰冷的眼神、枯井边佝偻的黑影,还有……还有那车厢深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沉重的撞击声,诡异地重叠、交织在一起!
一股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穿透我的皮肉,扎进每一寸骨头缝里。
西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血液似乎都凝固成了冰渣。
“喂?喂喂?大川?!你他妈说话啊!周大川?!你还在听吗?喂?!”王海焦急的呼喊声,断断续续地从悬在半空、来回晃荡的听筒里传出来,显得那么微弱,那么不真实。
“……喂?大川?你他妈别吓我!说话!喂?!”
就在那微弱、失真的呼唤声中。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刮擦声,毫无征兆地、冰冷地,贴着我的耳根响了起来。
像是指甲,又长又硬的指甲,在某种极其干燥粗糙的木头上,缓慢地、一下,又一下地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