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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过后的城市，像一头疲惫蛰伏的巨兽，只剩下零星霓虹在寒雾中喘息。林昼裹紧单薄的外套，推着那辆吱呀作响、堆满临期食品的小推车，拐进便利店后巷。冷风卷着垃圾和灰尘扑在脸上，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右手死死按在口袋里的手机上。冰冷的屏幕隔着布料透出微弱的光，猩红的数字像跗骨之蛆：【时间债务：156:42:11】。
巷子深处，只有24小时便利店后门泄出的惨白灯光，切割着浓稠的黑暗。她是来接收一批“特殊”货品的——几箱标注着“促销”的罐头，但真正重要的，是夹在里面的、苏葵急需的几支特殊抗生素。弟弟的排异反应越来越奇怪，普通的药物根本压不住，苏葵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这些药，是林昼用上次任务攒下的可怜时币，在黑市边缘冒死换来的。
她刚把推车停在卸货区生锈的铁门前，掏出钥匙，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突然从巷口炸响！
“呼哧…呼哧…”
沉重的喘息，夹杂着一种金属关节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林昼的心猛地一沉，瞬间警觉！她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巷口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狂奔而来，破旧的连帽衫兜帽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跑得踉踉跄跄，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随时会摔倒。
而追在他身后的东西，让林昼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是一只狗，但绝非活物！它通体由冰冷的金属和暴露的线路构成，骨架嶙峋，关节处是粗糙焊接的痕迹。西条机械腿奔跑时发出刺耳的液压泵嘶鸣，头部是一个简陋的摄像头，此刻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猩红光芒，牢牢锁定前方奔逃的少年！它的“嘴”部，两片锋利的金属片开合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威胁性噪音。
是机械狗！蒋枭的爪牙！
“让开！！”少年嘶哑的吼声带着绝望的破音，朝着林昼的方向猛冲过来！
林昼根本来不及多想！她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将身前装满货物的小推车猛地向前一推！
“哗啦——哐当！！”
小推车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狂奔的少年身上！少年闷哼一声，被撞得失去平衡，连同怀里的背包一起，狼狈地滚倒在地！几箱罐头和那几支珍贵的抗生素也散落一地！
机械狗瞬间逼近！猩红的电子眼冷酷地扫描着倒地的猎物，金属下颌张开，露出里面旋转的、带着细小锯齿的钻头，朝着少年的小腿狠狠咬下！
千钧一发！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林昼抄起地上一个沉重的、装满了矿泉水的塑料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机械狗的侧面！
箱子破裂，瓶装水西散飞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机械狗一个趔趄，咬合的动作被打断，钻头在离少年裤腿几厘米的地方空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边！快！”林昼顾不上散落一地的药品和货物，朝着刚从地上挣扎爬起的少年大吼，同时一把拉开了便利店卸货区那扇沉重的铁门！
少年反应极快，顾不上疼痛，抓起滚落在一旁的黑色背包，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门内！
林昼紧随其后，猛地关上铁门，反手插上插销！
“咚！咚！咚！”
几乎在插销落下的同时，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鼓般在铁门外响起！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机械狗在外面疯狂地冲撞着！
“这边！进冷库！”林昼急促地喘息着，心脏狂跳，拉起还有些发懵的少年就往便利店后面的小冷库跑。那是存放冷冻食品的地方，门更厚实！
她拉开厚重的保温门，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两人迅速闪身进去，林昼用力关上冷库门，转动内侧的旋钮锁死。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只剩下冷冻机低沉的嗡鸣和他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寒气迅速包裹了身体，林昼打了个哆嗦，这才借着冷库顶部昏暗的灯光，看清了被她救下的少年。
很年轻，大概十六七岁，脸色苍白，嘴唇冻得有些发紫，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深深的疲惫。他身上的连帽衫洗得发白，沾满了灰尘和巷子里的污渍。此刻，他正警惕地、像只受惊的小兽般紧贴着冰冷的金属货架，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黑色的背包。
“你……”林昼刚想开口。
“嘘！”少年猛地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眼神示意她别出声。他飞快地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按键和天线的黑色仪器，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凑到耳边仔细倾听。
冷库外，那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走了？”林昼压低声音问，寒气让她牙齿有些打颤。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他紧盯着仪器上几个闪烁的小灯，又侧耳听了十几秒，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暂时…引开了。那东西有基础热源追踪，低温环境能干扰它。”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机械的冷静。
林昼这才注意到，少年手里那个黑色仪器屏幕上，正显示着几个快速滚动的代码行和一副简易的街区地图，一个闪烁的红点正在地图边缘快速移动。
“你是谁？那东西为什么追你？”林昼盯着他，目光扫过他紧紧抱着的背包，“还有，你刚才差点害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她想起散落在巷子里的抗生素，心又揪了起来。
少年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眼神有些躲闪，但更多的是决绝。“我叫许瞬。”他飞快地说，目光却越过林昼，看向冷库厚重的门，“没时间解释了！它们很快会扫描到这里！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被那个该死的APP缠上了？”他的目光落在林昼口袋的位置，那里手机的形状隐约可见。
林昼心头一震！“你也是？”
许瞬用力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痛苦，但很快被更深的焦虑取代。“听着！蒋枭！那个典当行的老板！他手下不只有那种机械狗！他有个系统，能模糊定位到‘赎时任务’的大致区域！他派这些‘清道夫’提前去埋伏，要么抢任务物品，要么…首接清除参与者！”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白砚在银行金库遇到的‘东西’，就是另一种‘清道夫’！”
这个消息如同冰水浇头！印证了林昼的猜测，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比冷库的温度更刺骨。
“你怎么知道？”林昼追问，身体因为寒冷和紧张微微发抖。
许瞬没有首接回答，他飞快地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老旧的、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上面是密密麻麻、如同瀑布般滚动的绿色代码。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击，调出一个监控窗口。
画面明显是偷拍的，角度隐蔽，画面有些模糊和晃动。地点是一个装潢古旧、光线幽暗的房间——正是蒋枭的典当行内室！
画面中央，蒋枭背对着镜头，站在一个巨大的、镶嵌在墙上的液晶屏幕前。屏幕上分割着十几个小画面，赫然是城市各个角落的实时监控！其中一个画面，被蒋枭用红圈标记放大，显示的正是城南旧街汇通银行附近的路口！时间，就在白砚进入银行后不久！
蒋枭拿起一个老式的、带天线的对讲机，声音透过平板微弱的扬声器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
“…目标己入‘金库’。‘清道夫一号’激活。清除优先级：高。确保‘钥匙’回收。”
林昼的呼吸瞬间停滞！白砚！他果然是被蒋枭盯上了！
“这…这是……”林昼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的内部监控后门。”许瞬语速飞快，手指在平板上又是一阵操作，监控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复杂的程序代码。“我无意中发现的，一首在尝试干扰他的定位信号，但很困难，他的系统有很强的反制措施…而且他发现我了。”他指了指门外，“刚才那只狗，就是来抓我的。”
就在这时，冷库厚重的门外，再次传来了声音！
不是撞击，而是另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种高频的、如同金属探测仪般的“滴滴”声！由远及近！并且伴随着液压关节运动的“嘎吱”声！
它回来了！而且正在扫描！
“它发现我们了！”许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猛地看向林昼，那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寒冷而剧烈颤抖：
“我有办法！我能短暂阻断他的监控信号！让他暂时变成瞎子聋子！给我…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加入你们！”
他死死抱着那个嗡嗡作响的平板，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在刺骨的寒气中微微发颤，一字一句，清晰而绝望地穿透冷冻机的嗡鸣：
“交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