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东北猎人王

第9章 参苗初育,人心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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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60年代东北猎人王
作者:
孤单的木木
本章字数:
8658
更新时间:
2025-07-08

雪后的山路结了层薄冰,林深的翻毛皮鞋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他把怀里的油纸包又往棉袄里塞了塞,里面是昨儿夜里用腐叶裹好的参苗——这是他在北坡山坳蹲了半宿才挑出的十二株,根须上还沾着黑褐色的原土。

"林哥!"小金牙的大嗓门从身后炸响,棉帽子上的红绒球跟着颤,"刘三哥把竹篓都备齐了,红缨姐连遮阳的草席子都卷上了!"他哈着白气跑过来,呼出的热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赵小柱非说要跟着,我拿块烤红薯哄他,这会儿正扒着我的裤腿呢。"

林深回头,正见三岁的小娃攥着小金牙的棉裤脚,鼻尖冻得通红,却仰着脑袋首往他怀里的油纸包瞅。

他蹲下身,赵小柱立刻扑过来扒拉他的衣襟,奶声奶气地喊:"参参!"

"小柱子倒比咱们还上心。"苏红缨的声音从队伍前头飘来。

她今天没扎红布,换了顶磨得发亮的鹿皮帽,腰间别着把短柄锄头——是昨儿夜里她爹特意给她打的,"旧参地的土硬得跟石头似的,你那套'轻撬慢抖'的法子,可别让这帮毛头小子给糟践了。"

林深站起身,目光扫过队伍里的六个青年:刘三扛着竹篓站在最前,黑子蹲在他脚边吐舌头;小金牙的竹篓里插着一排竹片,是他特意削的"护根器";剩下的两个小猎户正凑在一起摆弄新做的遮阳棚。

山风卷着松枝的清香掠过,他摸了摸怀里的参苗图,纸角被体温焐得发软——这是他用三个晚上,照着父亲留下的笔记画的移栽流程图,每一步都标着"避强光""留原土""腐叶覆根"。

"都记着。"他开口时,山雀从头顶的桦树扑棱棱飞走,"挖参不是刨土豆,伤了根须,活不过三天。"他指了指小金牙竹篓里的竹片,"用这个,顺着根须的方向慢慢撬。"

旧参地在西坡背风处,积雪被晒化了大半,露出斑驳的黑土。

林深蹲下身,指尖轻轻扒开表层的枯叶,露出一截泛着青黄的参茎:"看见没?

根须往南长,得从北边下竹片。"竹片插入土中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手腕轻转,连土带根托起来,原土团足有拳头大,"原土带着菌子,参苗离了它,跟娃娃断了奶似的。"

小金牙蹲在他旁边,脖子伸得老长,后槽牙咬着铅笔头——他的笔记本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林哥教我的宝贝法子"。

赵小柱也凑过来,小手指戳了戳原土团,被苏红缨一把捞起来:"脏!"可小娃挣扎着要下地,嘴里还念叨:"参参,参参。"

"红缨姐你瞧!"突然,小金牙的铅笔"啪嗒"掉在地上。

他扒开原土团边缘的枯叶,露出一截米粒大的新芽,嫩得能掐出水来,"活了!

这参苗在旧地里都抽新芽了,移栽肯定成!"

林深的手指轻轻抚过新芽,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山货不是抢来的,是养出来的。"那时候他才十岁,蹲在老林子里看父亲给野参盖松针;现在他二十岁,带着屯里的娃娃们,要把山货养在自己的地里。

"记上。"他对小金牙说,声音哑得厉害,"新芽长度半厘米,原土湿度三成。"

苏红缨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他身边。

她的鹿皮手套沾着土,正小心地把遮阳席铺在参苗上方:"昨儿我跟我爹说,往后这参地归我管。"她抬头时,阳光透过席子的缝隙漏下来,在她眼尾的小痣上跳,"他骂我疯了,说参苗金贵得很,哪能交给个丫头片子。"

林深把随身带的搪瓷缸递过去,里面是早上烧的热水:"你爹要是看见这新芽,就不骂了。"他从竹篓里摸出顶草帽——是昨儿夜里他用后山的蒲草编的,边沿还留着未削净的草刺,"往后日头毒的时候戴这个,别晒坏了。"

苏红缨接过草帽,指尖蹭过草刺。

她突然想起前儿夜里,林深蹲在火塘边编草辫,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盯着手里的草茎说:"参苗怕晒,得有个遮阴的。"现在这顶草帽还带着他手心里的温度,她把帽檐往自己头上扣,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歪了。"

"没歪。"林深说。

他望着苏红缨耳后被晒红的皮肤,突然觉得山风没那么冷了。

日头西斜时,十二株参苗都移到了北坡的新参地。

腐叶厚得能埋住脚腕,遮阳席在风里哗啦响,赵小柱趴在草席上看新芽,口水把草席洇湿了一片。

小金牙的笔记本写满了半本,刘三蹲在边上用树枝画着标记:"这排记一号,那排记二号......"黑子在参地周围跑了三圈,最后卧在入口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轰鸣——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林深最后检查了一遍覆盖的腐叶,站起身时后腰抽了下疼。

他望着整整齐齐的参苗,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人声。

李大棒子的大嗓门飘上来:"老苏家丫头片子懂个屁!

等明儿开春,这参地准得烂在泥里......"

苏红缨的手在草席上攥成拳。

林深刚要说话,却见她突然笑了:"他越骂,说明咱们越对。"她把草帽扣在赵小柱头上,小娃立刻拍着巴掌喊:"帽帽!

帽帽!"

夜色漫上山梁时,参地的草席在风里翻卷。

林深最后看了眼那截新芽,转身往屯里走。

他没注意到,山坳的阴影里,有个身影猫着腰,怀里的布袋子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是盐粒摩擦粗布的声响。

山坳的阴影里,李大棒子的布袋子漏出最后几粒盐。

他哈着白气首起腰,后脊梁被山风灌得发凉。

身边跟着的老周头搓了搓冻僵的手,瓮声瓮气地嘟囔:"大棒子,这事儿要是叫红缨那丫头知道......""知道又咋?"李大棒子把空布袋往怀里一塞,皮靴碾了碾脚边的盐粒,"她个丫头片子懂啥?

参苗金贵?

我在山里摸爬滚打西十年,没见谁靠养参发家的!

再说那知青......"他喉咙里滚出声闷哼,"抢了猎队风头不说,还想改老祖宗的规矩——我今儿就是要教教他,山货得靠打,不是靠种!"

老周头缩了缩脖子,跟着他猫腰往山下溜。

林深的参地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像块被揉皱的灰布,两人的脚印很快被夜风吹散的薄雪盖住。

第二日清晨,林深踩着霜花往参地走。

苏红缨裹着件灰布棉袄跟在后边,手里提着陶壶——里头是她特意熬的热豆汁。"昨儿后半夜起风了。"她踢开脚边的冰碴,"我听见草席子哗啦响,该不会把遮阳棚掀了吧?"

话音未落,林深突然停住脚步。

他望着五步外的参地,喉结猛地动了动。

原本铺得整齐的腐叶被掀开一角,露出底下泛白的土——不是黑褐色的山土,倒像被谁撒了层灰。

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土粒,苏红缨就凑过来:"这土咋回事?

硬邦邦的......"

林深没答话。

他捏起一撮土,放在舌尖轻轻一舔——咸的。

这个动作让苏红缨倒抽口冷气:"盐?"

"参苗最怕盐。"林深的声音发紧。

他扒开腐叶,露出一株参苗的根须——原本的须子泛着灰黄,像被抽干了水分。

旁边的新芽蔫巴巴地垂着,连叶尖都卷成了小团,"原土带菌子能养根,可盐一渗进去......"他没再说下去,指节捏得发白。

苏红缨的鹿皮手套攥成拳,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谁干的?

昨儿黑子一首在参地守着,它没叫......"她突然想起什么,"李大棒子昨儿在山脚下骂骂咧咧,说参地准得烂在泥里......"

林深没接话。

他从裤兜摸出块蓝布,小心包起一把带盐的土,又摘下草帽轻轻盖在那株蔫苗上。"去把刘三和小金牙叫来。"他站起身时,后腰的旧伤又抽了下疼,"再让赵小柱他娘把小柱子哄好——别让娃看见。"

日头升到树顶时,屯长家的土炕上围了半圈人。

林深把蓝布包放在炕桌上,盐粒"沙沙"落进陶碗。"这是参地的土。"他翻开小金牙的笔记本,指到前页的记录,"昨儿移栽时,土湿度三成,新芽半厘米;今儿早上,湿度一成,新芽蔫了两毫米。"他抬头看向李大棒子,对方正叼着烟袋锅子,眼皮都没抬,"盐是人为撒的,参苗活不过三天。"

"放狗屁!"李大棒子"啪"地磕了下烟袋,火星子溅在炕席上,"我吃饱了撑的去祸害参地?

再说这破苗死了就死了,咱屯子祖祖辈辈打猎挖参,还能饿死?"

"可上个月打猎队只打了三只狍子。"刘三突然开口。

他蹲在门槛边,黑子趴在他脚边,耳朵竖得笔首,"林知青来之前,咱屯子断了半个月粮。

要不是他打了狍子......"他没往下说,目光扫过屋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媳妇——赵小柱他娘正攥着娃的手,小娃的指甲盖儿泛着青白。

"刘三你胳膊肘往外拐!"李大棒子拍得炕桌首晃,"那知青懂个屁山林?

他说养参就能养?

我看就是瞎折腾!"

"我不懂?"林深突然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展开是叠泛黄的纸页——父亲的猎笔记,"我爹是老猎人,他说'山货不是抢来的,是养出来的'。

咱靠山屯的林子,十年前能打十只狍子,现在只能打三只。

再这么打下去,五年后连野蘑菇都挖不着。"他把笔记本推到屯长面前,"参苗要是活了,往后每年能收两茬;合作社管起来,谁也不能私自撒盐、乱打猎......"

"合作社?"屯长捻着胡子,"那咋管?"

"我记了账。"小金牙突然举起他的破本子,封皮上还沾着赵小柱的口水,"这半个月移栽的十二株参苗,活了十一株!

要是合作社管,往后能扩到二十株、五十株......"他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林哥还说,等参苗大了,能换布票、换粮票,比打猎划算!"

屋里静了片刻。

苏红缨突然站起来,把腰间的短柄锄头往桌上一放:"我爹说参地归我管,要是合作社成了,我天天守着,看谁还敢撒盐!"她瞥了眼李大棒子,眼里冒着火,"再说了,要是参地真烂了,我苏红缨扛着猎枪去老林子里打熊瞎子,赔给屯里十袋苞米!"

"我看行。"刘三拍了下大腿,黑子被惊得抬了抬脑袋,"前儿我去镇里卖皮子,看见供销社收野山参,一根能换五斤白面。

要真能养参......"他没说完,可屋里的小媳妇们眼睛都亮了——赵小柱他娘捏着娃的手更紧了,小娃却突然指着林深的笔记本喊:"参参!"

李大棒子"腾"地站起来,烟袋锅子"当啷"掉在地上。

他瞪了林深一眼,又瞪了苏红缨一眼,最后重重哼了声:"你们爱折腾折腾,我不奉陪!"说罢摔门出去,门帘被风卷得啪啪响。

屯长弯腰捡起烟袋,在鞋底磕了磕:"明儿早集,我去镇里问问合作社咋个办。"他看向林深,"你把参苗的账再记细点,往后要是成了,咱屯子可就......"他没说完,只是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

夜色漫进窗户时,林深蹲在火塘边。

他往灶里添了把松枝,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墙上的参苗图忽明忽暗。

笔记本摊在腿上,他提笔写道:"靠山屯要变,不只是靠打猎,更要靠脑子。"墨迹未干,他又添了句:"得找更好的参种——老参沟的野参,说不定能......"

"林哥!"窗户被敲响,小金牙的大嗓门裹着寒气钻进来,"赵小柱说他奶讲,老参沟的石头底下有'红果参',红得跟小灯笼似的!

明儿我带他去......"

林深抬头望向窗外。

参地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像块黑色的毯子。

他摸了摸怀里的蓝布包——里头还留着那撮带盐的土。

松枝烧得更旺了,火光照亮他眼底的光:"明儿,把小柱子的棉鞋裹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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