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林若雪那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惊天大戏，虽然演得漏洞百出——比如白慕雅被林若雪邀约道歉喝下了她给的那杯酒，以及王妈浮夸的演技——但架不住铁证如山和当事人白慕雅那该死的责任感发作，最终还是成功了。
白慕雅顶着巨大的屈辱感和被算计的恶心，硬着头皮兑现了承诺。
没过几天，白家就派了管事，带着一份极其克制的聘礼单子，象征性地登了沈家的门，算是正式定下了婚约。
消息传来，沈明生气得差点又撅过去。他指着那份薄薄的聘礼单子，对着沈夫人破口大骂，看看白家这是什么意思，打发叫花子呢？他沈家的姑娘，啊呸是表姑娘，就这么不值钱？白家欺人太甚！
骂归骂，沈明生心里门儿清，白家这是明晃晃地表达不满呢。娶个声名狼藉、心机深沉的沈家二小姐（名义上），对白家来说简首是奇耻大辱。
沈夫人也是唉声叹气，愁容满面。这亲事结的，简首是结仇。
而成功套牢白慕雅的林若雪，则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切换到了贤良淑德、温柔小意的模式。
她被白慕雅接回了雅韵轩工作室——没办法，婚约定了，再关在沈家不合适。白慕雅大概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又或者存了就近看管的心思。
回到雅韵轩的林若雪，简首像换了个人。
装乖模式，火力全开。
衣着打扮素净得不能再素净，浅灰、月白、藏青，料子普通，款式保守，发髻上别说点翠簪了，连朵像样的绒花都没有，活脱脱一个勤俭持家、低调做人的好助理。
工作态度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端茶倒水，整理文件，打扫卫生，见人就笑，笑容标准又僵硬，说话轻声细语。对白慕雅更是体贴入微：冷了递披风，渴了递温水，画图累了递热毛巾。努力扮演一朵饱经风霜却依旧坚强绽放、只为赎罪的小白花。
她对工作室里那些伙计、绣娘，甚至是扫地的婆子，都客气得不得了，“张大哥”、“李婶”、“王姨”叫得亲热，偶尔还不小心带点点心分给大家，试图营造人缘好、接地气的形象。
面对白慕雅，更是把小心翼翼、深情无悔、只求赎罪演绎到了极致。眼神永远带着三分委屈七分仰慕，说话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卑微，动不动就“慕雅哥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喝酒的”、“只要能留在你身边赎罪，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活脱脱一个琼瑶剧苦情女主附体。
别说，她这套组合拳打下来，还真让工作室里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觉得这姑娘虽然犯了大家也不太清楚的错误，但知错能改，态度诚恳，也挺不容易的。
白慕雅面对这个用最卑劣手段把自己绑在身边的女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责任和束缚像沉重的枷锁，世家公子的教养和承诺，让他无法轻易毁约。看着林若雪每天在眼前晃悠，提醒着他这段被强加的、屈辱的关系，简首是种折磨。但是看着林若雪这段时间真的安分守己，任劳任怨，偶尔也会闪过奇异的念头：她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是不是被逼急了才……
所以白慕雅对林若雪的态度，也开始软化。也不像之前工作交代言简意赅，公事公办，拒绝她任何形式的私人关心和靠近。
林若雪看到白慕雅的态度有转变，依旧每天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她的赎罪者角色，把装乖进行到底。整个雅韵轩表面上看，倒是风平浪静了一阵子。
这阵平静，自然也传到了白家老爷子的耳朵里。
白府，书房。
白老爷子白世宏沉着脸，听着管家汇报雅韵轩的情况，尤其是关于林若雪安分守己、勤恳工作的部分。他那张布满皱纹、不怒自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听完汇报，白老爷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装模作样。”
管家垂手侍立，不敢接话。
白老爷子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慕雅这孩子还是太嫩，被个女人用下作手段拿捏住了！沈家那个二小姐，心术不正，手段卑劣，娶进门，就是祸害！”他端起茶杯，重重地呷了一口，像是在压下心头的火气。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袅袅的茶烟升腾。
半晌，白老爷子放下茶杯，眼神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商人的精明算计。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认命的、却又充满权衡的冷酷：“不过事己至此。木己成舟。她最终还是姓沈的，顶着沈家二小姐的名头。”
白老爷子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沈明生虽然是个钻营的商人，但沈家在江南的根基和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尤其是现在，沈家那个长女沈傲雪搞出来的‘香雪海’，风头正劲，日进斗金，听说连洋人都抢着订货。”
“若雪再怎么说，也是沈家的二小姐，是沈傲雪的妹妹。这层关系总能有点用处吧？慕雅娶了她，就等于和沈家，尤其是和那个会下金蛋的沈傲雪，扯上了关系。以后暗地里埋点雷还是很简单的。”
白老爷子越说，思路越清晰，那点因为儿子被算计而产生的怒火，渐渐被巨大的利益考量所取代。他盘算着：“林若雪名声再不堪，名义上也是沈家二小姐，能随时回到沈家打探消息。‘香雪海’现在就是棵摇钱树，沈傲雪前途无量，但是‘香雪海’最近太盛，把我们白家的服装生意挤压了三成。白家如果通过林若雪这条线，未来能给沈傲雪下点绊子……相比之下，林若雪那点名声上的污点和心机，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白老爷子最终拍板，语气带着一种做买卖总得有投入的精明：“既然慕雅己经应下了，这亲事就认了吧！”他看向管家，眼神恢复了商人的冷静和掌控感：“你去告诉慕雅，既然要娶，就把表面功夫做足，别让人看我们白家的笑话！”
“至于那个林若雪，”白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她安分点！进了白家的门，就要守白家的规矩！要是再敢兴风作浪……”他没说完，但那声冷哼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管家躬身应下：“是，老爷。”
于是，在林若雪战战兢兢装乖的时候，白家老爷子经过一番精打细算，勉强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糟心的亲事。他看中的，不是林若雪这个人，而是她背后“沈家二小姐”这个名头，以及这个名头可能带来的、与“香雪海”有关的巨大利益。
消息传到沈家。
沈明生得知白家正式认下婚约，心情复杂。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憋屈——正牌女儿是摇钱树，外甥女却成了烫手山芋还搭上了白家。沈夫人则是长叹一声，只觉家门不幸。
传到“香雪海”二楼VIP室的沈傲雪耳中。
沈傲雪正对着新一季的设计草图，闻言只是挑了挑眉，顺手在图纸上勾勒出一只被关在金丝笼里、羽毛暗淡却努力开屏的孔雀。她放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着旁边同样在啃账本的小月吐槽：
“白家老爷子这算盘打得，我在二楼都听见响了。”
“想用个赝品表妹，拿捏我？”
“这想法……真奇特。”
沈傲雪轻笑一声，笔尖在孔雀开屏的羽毛上，点下一个浓墨重彩、却带着讽刺的蓝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