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铁桥的铆钉在子时炸响时,龙天策正站在朱仙镇的防洪堤上。金眸看见北岸腾起的蘑菇云,紧接着便是山崩地裂般的咆哮——不是炮声,是黄河水撕开堤坝的怒吼。浑浊的洪峰裹着千年古槐的残枝,如黑色巨龙般扑向汴梁城外的万亩良田。
“不好!郭醇炸堤!”夜凌的血莲镖“噌”地出鞘,玄色披风被狂风掀起,镖尖指向洪峰来源处,“总指挥,汴梁下游的陈留镇……”
“通知所有部队,立刻转移百姓!”龙天策的声音被浪涛吞没。他想起玉倾城刚整理的陈留镇户籍册,那里住着三千妇孺,此刻正睡在离河道不足三里的土坯房里。母亲铜印在怀中剧烈发烫,仿佛能听见洪水撞击胸膛的轰鸣。
洪峰抵达陈留镇时,天刚蒙蒙亮。玉倾城的医疗队正挨家挨户敲门,紫眸姑娘们用身体撞开被淤泥堵住的院门,却看见瞎眼老汉坐在屋顶,怀里紧紧搂着个木盆——盆里漂着三个用面捏的“救生圈”。
“快!上房顶!”林冲的豹眼瞪裂了血丝,他背着老人趟过齐腰深的洪水,驳壳枪咬在牙关,空着的手拽着个哭嚎的孩子。吴天狼的骑兵连早己卸下马鞍,让给妇女儿童,自己蹚在水里用马缰结成救生索,左黑右白的异瞳在浊浪中搜寻落水者。
“总指挥!”宋玉的声音从树梢传来,暗紫眸望着被洪水切割成孤岛的村落,“郭醇的人在堤上插了乌鸦旗,还撒了传单说是咱革命军炸的!”他抖开张浸透泥水的传单,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龙天策决堤淹百姓”。
龙天策攥紧拳头,金眸扫过远处漂浮的乌鸦旗——旗角缠着半具尸体,是郭醇用来堵决口的抓丁。他转向孙河:“带你的206团,沿堤搜寻郭醇踪迹!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孙河抹去脸上的泥水,想起陈留镇百姓塞给他的煮鸡蛋,“要是让俺抓住那狗娘养的,非把他扔黄河喂鱼!”
洪水里突然传来惊叫,玉倾城指着上游:“快看!有艘汽艇!”
众人望去,只见艘挂着米字旗的汽艇正逆流而上,船头站着穿燕尾服的乔治公使,望远镜后是志得意满的笑容。汽艇甲板上,郭醇裹着狐裘,正用银勺舀着燕窝粥,对身边的翻译官狞笑:“龙天策,就算淹了半个中原,老子也要拉你垫背!”
“郭督军,”翻译官递来密电,“公使说,只要黄河改道成功,就给您在上海安排租界洋房。”
郭醇仰头大笑,粥汤顺着胡须滴在胸前的乌鸦怀表上。他没看见,汽艇螺旋桨搅起的水花中,夜凌如黑鱼般潜游而来,血莲镖在水下划出寒光。当汽艇驶过断桥时,夜凌猛地拽住锚链,镖尖精准刺入蒸汽管道——
“爆炸!”
汽艇瞬间瘫痪,郭醇被气浪掀翻在甲板上,燕窝粥泼了乔治公使一身。他刚爬起来,就看见龙天策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金眸冷得像冰:“郭醇,引黄河水灌同胞,你可知罪?”
“罪?”郭醇抹着脸上的粥,指着洪水里的浮尸狂笑,“朱本强能炸泉城,洋人能占租界,老子为什么不能炸个堤?这龙国,本来就是强者的天下!”他突然掏出袖珍手枪,却被林冲一枪打落,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钻进水里。
“强者?”龙天策从树梢跃下,落在汽艇残骸上,母亲的铜印抵住郭醇的眉心,“真正的强者,是像黄河一样,滋养百姓,而不是像你这样,做条咬人的疯犬!”
郭醇瞳孔骤缩,看着铜印上的乌鸦纹饰,忽然想起什么:“你……你是……”
“砰!”
一声闷响盖过涛声。郭醇的额头炸开血花,身体软软倒下,眼睛还圆睁着看向乔治公使——公使手中的左轮枪口正冒着青烟,脸上挂着“遗憾”的微笑:“郭督军,抱歉,洋人从不养没用的狗。”
龙天策金眸一冷,刚要抬手,玉倾城的声音从下游传来:“少帅!快看洪水!”
众人望去,只见浑浊的洪水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点——是百姓们自发划着木盆、门板赶来救援,每个木盆上都插着野草,远远望去像片绿色的浮岛。瞎眼老汉的孙女站在最大的门板上,举着用被面改的五色旗,稚嫩的声音穿透雨幕:“革命军加油!俺们来帮忙了!”
乔治公使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着那些在洪水中互相搀扶的身影,看着龙天策脱下军装披在受伤百姓身上,忽然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龙国的民心,从来不是炮弹能炸开的堤坝,而是像黄河一样,即使被暂时污染,也会永远奔涌向新生的海洋。
“公使先生,”龙天策转向脸色煞白的乔治,金眸映着洪水退去的曙光,“麻烦你转告贵国政府,龙国的黄河,龙国人自己会守。至于郭醇这样的败类——”他踢了踢郭醇的尸体,“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一粒沙。”
夕阳西下时,陈留镇的积水渐渐退去。玉倾城的医疗队在废墟上支起消毒帐篷,林冲和吴天狼带着士兵清理淤泥,宋玉则用留声机播放《黄河大合唱》,暗紫眸望着正在重建家园的百姓。孙河捧着个从洪水里捞出来的木箱,里面全是郭醇搜刮的地契,每一张都用朱砂画着乌鸦。
“总指挥,”夜凌递来枚从郭醇尸身上搜出的青铜钥匙,“跟您母亲的铜印锁孔好像能对上。”
龙天策接过钥匙,金眸在暮色中闪烁。他知道,郭醇的死只是开始,朱本强的“影子”还在暗处窥伺,乔治公使的舰队仍在大沽口游弋。但当他看见瞎眼老汉用浑浊的眼睛“望”着重建的房屋,听见孩子们在泥地里唱着新编的歌谣时,心中便有了答案。
黄河的水还在流淌,带着郭醇的罪恶与革命军的誓言,奔向汴梁,奔向江宁,奔向龙国的每一寸土地。龙天策握紧铜印与钥匙,金眸望向东方——那里的地平线上,一轮血色残阳正缓缓沉入河床,而新的黎明,己在洪水退去的废墟上,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