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门的铜环在革命军的手掌下发烫时,龙天策正踩着郭醇的鸦片烟枪进城。百姓们举着“除暴安良”的绸幡,将刚蒸好的枣花馍塞进士兵怀里,有人甚至把祖传的铜盆扣在枪头上当喇叭吹——那是郭醇强征去熔元宝的物件,如今盆底还留着“光绪年制”的刻痕。
“总指挥,”宋玉捧着本沾着鸦片渍的账本,暗紫眸扫过汴梁盐道的贪污记录,“郭醇这老东西,光鸦片税就贪了三百万大洋,够咱买十个炮团的‘白头鹰’机枪。”他指向城墙上新刷的标语:“郑士祁要是有这钱……”
“别提他。”龙天策打断他,金眸落在督军府门前跪着的百姓——他们捧着地契,要把郭醇强占的土地还给革命军。母亲的铜印在怀中震动,仿佛能听见南方传来的齿轮摩擦声。
三日后的军事会议上,玉倾城的紫眸凝在电报机上:“少帅,南方急电——”她顿了顿,将译好的电文递给龙天策,“郑士祁在武昌阅兵,公开说‘枪杆子才是革命真理’,高俊基同志的回信被他撕了。”
夜凌猛地拍碎茶杯,玄色披风下的血莲镖出鞘寸许:“郑士祁算个什么东西?当初武昌首义他还在逛窑子呢,现在仗着手里有几个兵,就想骑在核心领导头上?”
林冲的豹眼瞪得像铜铃,手里的驳壳枪重重砸在地图上:“老子在黄河水里泡了三天三夜,救出来的百姓还没安顿好,他倒想争权?有种让他来汴梁,看看郭醇的狗头挂在哪儿!”
吴天狼抚摸着战马的鬃毛,异瞳里映着窗外正在修补城墙的百姓:“郑士祁要是敢分裂,我这八百骑兵第一个不答应。”他马鞍旁挂着的乌鸦旗,正是从郭醇尸体上扯下来的。
龙天策沉默着走到地图前,金眸划过朱本强盘踞的江宁防线,又落在南方蜿蜒的长江上。那里本该是革命军的后方,此刻却传来裂痕的轰鸣。他想起母亲日记里写的:“权力是把双刃剑,能斩敌,亦能伤己。”
“传我命令,”龙天策的声音冷冽如汴梁的春风,“全军加紧整训,准备南下江宁。宋玉,你带宣传队去中原各县,把郭醇的账本和郑士祁的‘阅兵讲话’一起发出去,让百姓看看,什么是真革命,什么是假公济私。”
“是!”宋玉将账本复印件交给信使,暗紫眸闪过寒光,“我会把郑士祁克扣援豫物资的证据,也一起‘晒’出来。”
玉倾城递来新到的药品清单,紫眸却望着龙天策掌心的旧伤:“少帅,acetyl氨基酚软膏快用完了,郑士祁卡着南方的医药通道,说‘要先紧着嫡系部队’。”
“用土办法。”龙天策抓起桌上的艾草,这是陈留镇百姓送的,“告诉医疗队,把晒干的艾草熬成水,一样能消炎。”他没说出口的是,郑士祁扣下的不仅是药品,还有给黄河灾民的赈灾款,那些钱此刻正被用来给武昌的嫡系部队换美式军装。
黄昏时分,龙天策独自登上汴梁城楼。夕阳将五色旗染成血色,城下是百姓们点起的万家灯火,炊烟里混着修补房屋的敲打声。他想起泉城的万人坑,想起黄河里漂浮的尸体,金眸骤然泛起红芒——郑士祁此刻在武昌的阅兵场上接受欢呼,可曾想过,北方的革命军正用艾草敷伤口,用窝头充军粮?
“总指挥,”夜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玄色披风裹着寒气,“侦察队截获了郑士祁给乔治公使的密电,说‘只要承认他是南方最高领袖,就开放长江航运’。”他呈上译稿,纸页上“影子”的乌鸦水印清晰可见。
龙天策捏碎密电,铜印的棱角硌进掌心:“亲者痛,仇者快……”他重复着这六个字,仿佛看见朱本强在江宁抚掌大笑,看见乔治公使的舰队正借着“调停”名义驶进长江,“郑士祁这把火,点得比郭醇的炸药还毒。”
“那我们……”夜凌握紧血莲镖。
“南下。”龙天策转身,金眸映着城头的烽火,“先打江宁,再清君侧。告诉弟兄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争权夺利的游戏。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分裂,就别怪我龙天策的枪不认人!”
他的声音传遍城楼,正在搬运砖石的士兵们纷纷立正,枪托砸在地面的声音如雷贯耳。远处,宋玉的宣传队用留声机播放着《团结就是力量》,跑调的歌声里,透着中原百姓对分裂的切齿痛恨。
此刻的武昌督军府,郑士祁正对着镜子调整美式将官礼服。胸前的勋章叮当作响,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焦虑——乔治公使的回电迟迟未到,而龙天策“南下江宁”的消息,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总司令,”副官递来份急报,“高俊基同志派来的和谈代表,在半路被……被‘不明武装’袭击了。”
郑士祁猛地扯掉勋章,砸在郭德隆的肖像画上:“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狠狠戳着汴梁的位置,“龙天策,你以为仗着民心就能赢?等老子跟洋人谈成了,看我不把你和你的‘土著武装’,一起扔进黄河喂鱼!”
他没看见,窗外的梧桐树上,新乌鸦面具人正用微型相机记录着他失态的每一个瞬间。镜头扫过桌上的“影子”密信,信中承诺:“只要牵制龙天策,江宁的‘地火’炸弹,就是你的登基礼炮。”
汴梁的夜色渐深,龙天策站在灯下绘制南下路线图。玉倾城轻手轻脚地送来艾草膏,紫眸看见他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两个点:江宁、武昌。
“少帅,”她轻声道,“高俊基同志派人送来了密信,说……”
“我知道。”龙天策打断她,金眸在烛光下与她对视,“他让我以大局为重,先灭朱本强,再处理内部。”他放下钢笔,拿起母亲的铜印,“可他忘了,若是内部先烂了,拿什么去灭朱本强?拿什么去堵洋人的枪口?”
艾草的清香弥漫在房间里,混着墨水的味道。远处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呼号,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龙天策心上。他知道,南下的路不仅要面对朱本强的坚城,还要提防身后郑士祁的冷枪。但当他想起黄河里百姓们举着门板救援的场景,想起瞎眼老汉用浑浊的眼睛“望”着五色旗的模样,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
龙国的革命,绝不能毁在权力的私欲里。这汴梁城头的龙旗,必须扛下去,扛过江宁的炮火,扛过南方的裂痕,首到所有野心家都明白——真正的革命,从来不是某个人的王冠,而是千万百姓能堂堂正正站着活下去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