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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在‘净化’。”
芬奇走上前，拿起那本恢复如初的古籍，用指尖轻轻拂过刚才被污染的区域。
“你是在‘改写’。”
“你将那段狂乱的、自我复制的错误信息，定义为了一个无效的变量，然后下达了一个终止它运行的指令。”
他的话，让周围的学徒们更加迷茫。
但李维的眼神，却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这个人，看懂了。
“我是阿里斯泰尔·芬奇。”
学者伸出手，掌心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我能有幸邀请你，来我的实验室坐坐吗？我对你刚才使用的‘编程’手法，非常感兴趣。”
“芬奇阁下！”
台后的管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
“按照协会规定，外来者必须通过基础考核，才能获得阅览权限，更不用说进入私人研究区域……”
芬奇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规定是用来筛选庸才，而不是用来阻碍天才的。”
“这位先生刚才所展示的，己经超越了这里九成以上的‘考核’。”
他转回头，再次看向李维，发出了第二次邀请。
“我收藏了一些关于符文学和以太动力学的孤本，或许……它们能为你解答一些疑惑。”
李维看着芬奇，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图书馆二楼的回廊。
那个佩戴着“天才徽章”的阴鸷年轻人，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那里，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火花，只有冰冷的审视与漠然的平静。
李维收回视线，对芬奇点了点头。
“好。”
芬奇的私人实验室，与图书馆的宏伟肃穆截然不同。
它隐藏在一条偏僻走廊的尽头，穿过一扇需要三重符文密钥才能开启的铅灰色铁门。
门后，是一个充满了矛盾感的世界。
这里既有排列整齐、分门别类的海量藏书，又有散落在工作台上、处于拆解状态的各式魂械零件。
空气中，陈旧的羊皮纸气味，混合着机油、臭氧与某种活性试剂的辛辣味道，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芬芳。
这里是知识的坟墓，也是创造的产房。
“随便看。”
芬奇为李维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便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台，继续调试一个结构复杂的黄铜仪器，不再打扰。
他给了李维最大的尊重与自由。
李维的目光，扫过那一排排书架。
【正在扫描周边信息源……发现高密度知识载体3712件。】
【分类：符文理论，以太形态学，魂械结构论，概念炼金术入门，古代机械语……】
他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最厚的书。
《以太奔流的底层逻辑》。
封皮是硬化的龙蜥皮，入手沉重。
李维翻开了第一页。
【机械之眼，启动。】
【信息流下载模式，开启。】
他的瞳孔深处，亮起了旁人无法察觉的幽蓝色光芒。
书页上的文字、符号、图表，在一瞬间失去了它们原本的形态，被解构成最纯粹的数据洪流，疯狂地涌入他的意识。
【正在读取：《以太奔流的底层逻辑》第一章：以太的二象性。】
【信息解构中……】
【与己知信息“微型以太水晶结构”进行交叉验证……】
【理论模型建立：以太在宏观层面呈现能量流体特性，在微观层面呈现为离散的信息单元。】
李维的手指，开始以一种稳定而快速的节奏，翻动书页。
一页。
又一页。
他不是在阅读。
他是在吞噬。
那些困扰了炼金术士们数百年的艰深理论，那些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才能领悟的知识壁垒，在他的“机械之眼”面前，被粗暴地拆解、分析、吸收。
他就像一台拥有无限算力的生物主机，将这些理论知识，与他在灰街无数个日夜里积累的实践经验，进行着疯狂的碰撞与融合。
赫尔曼的“永动之心”为什么会崩溃？因为他的符文回路，只考虑了以太的能量特性，却忽略了其信息承载的上限，导致了信息溢出，逻辑悖论。
老菲茨的笔记为什么提到“灵魂是信息概念体”？因为灵魂，就是一种被生命体自身编译、加密、固化的超高密度以太信息团。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正在读取：《符文编程的艺术》第五章：嵌套与循环。】
【与“永动之心修正方案”进行比对……】
【推论成立：符文的本质，并非神秘的符号，而是针对以太信息流的“编程语言”。每一个符文，都是一个函数。每一个符文阵列，都是一套程序。】
【它们引导以太的流动，定义其形态，赋予其功能。】
李维眼中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气中游离的以太，不再是无形的能量。
它们是一行行待命的代码。
他伸出手，指尖的以太光芒亮起。
这一次，他能“看”到，自己的意志是如何通过神经末梢，转化为生物电信号，再进一步转化为最基础的指令，去调动、改写这些“代码”的。
创造，从未如此清晰。
一个小时后。
当芬奇调试完仪器，端着一杯己经凉透的红茶走过来时，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来自贫民窟的年轻人，正站在书架前。
他脚边，己经堆了近三十本厚重的学术专著。
而他，刚刚合上了最后一本。
“你……你看完了？”
芬奇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三十多本书，是他毕生收藏的精华，任何一本，都足以让一个资深学者研究数月。
李维转过身，眼中那幽蓝色的光芒缓缓隐去。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芬奇工作台上那个调试了半天的黄铜仪器。
“能量回路的第三个节点，和第五个节点的符文序列，存在冲突。”
李维平静地开口。
“第五个节点在进行能量增幅时，会产生一种高频的信息冗余，干扰了第三个节点的稳定性，导致能量输出的峰值，永远达不到理论上限。”
芬奇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这个问题，己经困扰了他整整三年。
他拿着那本李维刚刚看完的《高等符文矩阵论》，翻到其中一页，又看看自己的仪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芬奇的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他看着李维，就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一个活着的知识奇迹。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究竟是谁？”
李维没有回答。
他己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的理论基础，被彻底补完。
下一步，就是去那个最危险，也藏着最终答案的地方。
禁书区。
而就在此刻，实验室厚重的铁门外，二楼的回廊上。
西拉斯·索恩那双阴鸷的眼睛，正透过门上狭小的观察窗，死死地盯着里面的李维。
他看到了芬奇阁下的震惊与狂热。
他看到了那个乡巴佬技工脸上，那种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平静。
一股混杂着嫉妒与憎恶的寒意，从他的脊椎升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
炼金术，是神圣的艺术。
是血统、师承、天赋与漫长时间沉淀下来的智慧结晶。
它不容玷污。
而眼前这个“野路子”，这个用扳手和机油思考的杂种，却用一种近乎“作弊”的方式，轻易窃取了这份神圣。
他不是在学习。
他是在亵渎。
西拉斯·索恩的拳头，在长袍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种异端，这种玷污了知识殿堂的“病毒”，不应该存在。
他看着李维的背影，眼神中的审视与嫉妒，己经悄然转化为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杀意。
必须……清除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