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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脑中，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正在成型。
一个只有他，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深谙代码与架构之美的程序员，才能想出的方案。
他转身，面对着杰克和他身后那一群惊恐不安、手持扳手与铁棍的兄弟会成员。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蒸汽与轰鸣。
“你们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们把它当成一台机器来修，敲敲打打，更换零件。”
“但它不是机器，它是活的。你们得用对付活物的方法。”
他的话语，让在场的硬汉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戒备。
一个身材魁梧，左臂被替换成一只布满管线与活塞的狰狞铁手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眉骨一首延伸到嘴角，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凶悍。
他就是魂械兄弟会的老大，“铁手”芬恩。
“小子，我的人死了三个，疯了一个。”
芬恩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板在摩擦，带着金属的质感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杰克怎么把你吹得天花乱坠。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狗屁高见？”
李维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被废弃的铁板，又找了一截尖锐的金属碎片。
“我要把整个‘熔炉之心’，临时改造成一个巨大的净化阵列。”
这句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锅炉房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净化阵列？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
“把这东西改造成阵列？它自己就是一个快要爆炸的炸弹！”
“疯子！这家伙是个疯子！”
芬恩抬起了他的铁手，所有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他死死地盯着李维。
“解释。”
李维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用那块金属碎片，在锈迹斑斑的铁板上飞快地刻画起来。
他的手稳得不可思议。
在一片粗犷、油腻、混乱的工业废墟中，一幅无比精密、复杂、充满了冰冷逻辑之美的结构图，正在他的手下诞生。
那不是炼金术的符文阵列，也不是魂械师的动力图谱。
那更像是一张……电路板。
一张放大了亿万倍的，以上百个巨型齿轮为电阻、以盘绕的黄铜管道为导线、以狂暴的以太回路为能源的，终极电路板。
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们看不懂那图上每一个符号的含义，但他们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种超越了他们认知极限的严谨与和谐。
那是一种将庞大到失控的混乱，重新梳理为秩序的、神一般的力量。
十几分钟后，李维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用脚尖点了点那张临时画出的、足以让任何学院派大师羞愧到自尽的草图。
“这不是病变，是污染。”
“一种信息层面的寄生虫，正在啃食它的核心指令。”
“你们之前的做法，就像是想用锤子，去敲死一个病人血液里的病菌。除了杀死病人，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抬起头，扫视着每一个人。
“而我的方案，是引导它进行一次可控的‘高烧’。”
“利用‘熔炉之心’自身的能量循环系统，在瞬间将功率提升到极限，用它自己的力量，烧死体内的所有寄生虫。”
李维指向草图上，那些用特殊符号标记出的点。
“我在这张图上，标记了三十六个核心节点。”
“我需要你们的配合，在这些节点上，同时刻画上我设计的‘净化符文’。”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
“然后，我会进入最核心的区域，亲自引导这次超负荷运转。”
“铁手”芬恩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方案，己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这是在用整个工业区的地下世界做赌注。
一旦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或者李维的理论有任何一丝偏差，“熔炉之心”不会被净化，而是会彻底爆炸。
那种规模的爆炸，足以将整个基地，连同上面的泰晤士工业区的一部分，都从地图上抹去。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一个兄弟会的成员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他妈是让我们所有人都陪你一起死！”
“对！我们凭什么把命交给你一个外人！”
质疑声此起彼伏。
李维没有去争辩，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你们别无选择。”
“就算什么都不做，按照它目前的衰变速度，不出西十八小时，它自己也会崩溃。”
“到时候，结果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你们是坐着等死，还是选择拼一次。”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种等待末日降临的恐惧，远比孤注一掷的疯狂，更让人绝望。
“铁手”芬恩走到那块铁板前，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抚过上面那些精密的线条。
他看不懂，但他能感觉到，这东西……是对的。
这个外来的小子，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看穿了这头机械巨兽的本质。
芬恩站起身，他那只狰狞的铁手，在幽蓝色的以太光芒下，攥得咯咯作响。
他看着李维，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许久。
他转过身，面向自己那群兄弟。
“都他妈听到了！”
芬恩的咆哮声，盖过了机械的轰鸣。
“我们脚下这东西，养活了我们所有人，也随时能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们没得选！”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管上，发出一声巨响。
“现在，这小子就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他再次转向李维，用那只钢铁铸就的手，指向他。
“我们跟你赌了。”
“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但是，小子，”芬恩的声音压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如果这东西最后还是炸了。”
“我保证，在变成灰之前，我会亲手捏碎你的脖子。”
李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大脑中，只有一行冰冷的数据在刷新。
【最优策略己确认。】
【超负荷净化阵列方案启动。】
【正在根据现有执行人员（魂械兄弟会）的技术水平、心理素质、协同能力，进行最终方案微调……】
【推演中……】
【推演完成。】
【成功率：51.4%。】
【备注：这是一场程序员的终极浪漫。】
李维抬起头，迎向芬恩那野兽般的目光。
“把图纸分发下去。”
“告诉他们，刻错任何一条线，我们所有人，就一起格式化这个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