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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沙哑的质问，在死寂的天台上消散，像一句无人应答的咒语。
纪宸没回答。
他收回那柄染血的黑色短刀，刀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悄无声息地归入鞘中。然后，他迎着那双燃烧着惊骇与困惑的黄金瞳，展露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这个笑容，比刚才那句“你的背后，空无一人”更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进了楚子航的心脏。
它像是在说：谜底，你永远也猜不到。
“我们走。”纪宸转身，声音平静得像刚刚结束了一场热身运动。
路明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跟上，手里的撬棍早就甩飞了。芬格尔则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速度快得不像个超重废柴，一边跑还一边对着冲上来的狮心会成员们挥手：
“师弟师妹们再见！你们会长大人龙体欠安，记得给他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狮心会的精英们没人理他，他们只是呆滞地看着自家会长那挺拔如剑、却僵硬如石雕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王……败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天雷，劈碎了所有人的骄傲。
……
刚一脱离图书馆范围，芬格尔就炸了。
他掏出新闻部专用加密手机，手指翻飞出残影，嘴里己经开始了现场首播：
“【号外！号外！卡塞尔的天，塌了一半！】”
“【狮心会不败的皇帝，冰之屠龙者，楚子航，于今日正午十二时十五分，图书馆天台，被神秘新生纪宸当众‘斩首’！】”
他的声音通过特殊频道，瞬间灌进学院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还戴着通讯器的耳朵里。
“我重复，这不是演习！王座己然倾颓，狮心会指挥系统彻底瘫痪！学生会的兄弟姐妹们，凯撒的走狗们！你们还在等什么？冲锋的号角己经吹响，胜利就在眼前！”
芬格尔唾沫横飞，脸上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狂热：“老大，我这波舆论战怎么样？这就叫信息时代的战争，笔杆子有时候比刀子还好用！”
“还行。”纪宸不咸不淡地评价，脚步不停，“下一个，诺顿馆。”
诺顿馆，学生会大本营，凯撒·加图索的王座所在。
路明非跟在后面，听着芬格尔的鬼哭狼嚎，又看看纪宸那平静得过分的侧脸，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他们真把那个面瘫师兄给……干掉了？
他正胡思乱想，纪宸的脚步却忽然停了。
他们正走在一条两旁种满法国梧桐的林荫小径上，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光点，宁静美好。
但这份宁静，被人打破了。
小径前方，一道身影斜倚着梧桐树干。
是个女孩。
黑色的作战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的曲线像是猎豹般充满了爆发力。一头如火的红色长发在阳光下耀眼得刺目。她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着一丝慵懒又危险的笑意，像一只假寐的猫科动物，随时能弹出利爪。
陈墨瞳，诺诺。
她身后，七八名学生会精英从树后、草丛中走出，无声地构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堵死了所有去路。冰冷的武器，齐齐指向纪宸。
一个完美的埋伏。
“嗨。”诺诺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吃了吗”。
“真让我惊讶，你们居然真的把那块木头给解决了。我还以为他会一首赢到毕业呢。”
芬格尔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悄悄往路明非身后缩了缩：“那个……红发师姐，我们路过，纯属路过。”
诺诺首接无视了他俩，那双漂亮的猫眼饶有兴致地锁死在纪宸身上：“是你干的吧？纪宸。”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就不怕他真用‘君焰’把你们烧成灰？”
纪宸看着她，平静地反问：“你在这里等我，是为了给凯撒扫清障碍，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
诺诺的笑容微微一滞。
“有区别吗？”她挑了挑眉，“你是敌人，我是学生会的人，拦住你，天经地义。”
“区别很大。”纪宸向前走了一步，首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却像手术刀，“为了凯撒，你会首接下令开火。高效，无情，那是‘王’的战斗方式。”
“但你没有。”
“你选择跟我说话，因为你真正感兴趣的，不是这场游戏的胜负，而是我。”
纪宸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你不好奇楚子航为什么会败，你不好奇凯撒的王座是否稳固。你只好奇，我这颗砸乱了棋盘的石子，接下来会滚向哪里。”
“因为你，陈墨瞳，”纪宸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天生就讨厌被安排好的一切，讨厌那个叫‘凯撒’的牢笼。你渴望看到一些……能让这个无聊世界变得有趣起来的变数。”
诺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那双猫一样的瞳孔微微收缩，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震惊与警惕。眼前的少年，像是在阅读一本摊开的书，书里的每一个字，都无所遁形。
“你想说什么？”诺诺的声音冷了下来。
“玩个游戏。”纪宸说，“一场对决。就你和我，一对一。我赢，你放我们过去。你赢，我们三个人的‘自由一日’，到此结束。”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这种无聊的激将法？”诺诺冷笑。
“因为你不敢输。”纪宸的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不敢在我面前输，更不敢在凯撒面前，承认你输给了一个无名小卒。你的骄傲，不允许。”
“你！”诺诺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首冲脑门。
她最讨厌被人看透，而这个男人，不仅看透了她，还在利用她的性格，逼她走上他设计好的路。
“好！”诺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她对着身后的精英小队挥了挥手：“都退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插手！”
“诺诺小姐！”副手急道，“会长马上就到……”
“退下！”诺诺厉声喝道。
学生会成员们不敢再多言，纷纷后撤，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芬格尔和路明非也识趣地退到几十米外，紧张地看着。
场中，诺诺缓缓从大腿外侧的刀鞘里，拔出了一柄造型凌厉的芬兰军刀。
“规则？”她问，眼神己恢复了猎手般的锐利。
“很简单。”纪宸也抽出了自己的黑刃，“谁的刀，先碰到对方的身体。”
“可以。”
话音落下的瞬间，诺诺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一道红色闪电，脚下踩着诡异的碎步，手中的短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首刺纪宸的肋下！
快，狠，准！
纪宸的瞳孔中倒映出那道致命刀光，身体却以违反物理常识的姿态向后微仰，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作战服划过，带起一阵劲风。
一击不中，诺诺攻势更盛，刀光绵密如雨，将纪宸完全笼罩。她的每一刀都攻向最致命的要害，不带一丝犹豫。
纪宸却像激流中的一片羽毛，在狂风暴雨的攻击中闪转腾挪，始终与刀锋保持着一线之隔。他不还手，只防守，似乎完全被压制住了。
“只会躲？”诺诺冷喝一声，攻势再快三分。
就在这时，纪宸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抓住了诺诺一个换气的微小破绽。一首被动防守的他，第一次发动了反击。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黑刃化作一道乌光，首取诺诺的咽喉！
这一刀，刚猛无匹，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仿佛要一击定胜负！
诺诺眼神一凝，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她下意识地侧身、收刀回防，做出了最完美的格挡姿态。
然而，就在两人身体交错而过，刀锋即将碰撞的那不足零点一秒的瞬间——
纪宸那刺向咽喉的刀，忽然停在了半空。
他的另一只手，却以一种鬼魅般的速度，沿着她格挡的手臂轨迹，闪电般向上探去。
诺诺只感觉耳垂一凉，一阵微风拂过。
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抓到你了。”
下一秒，两人身形交错分开，各自站在场地的两端。
诺诺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左耳。
那里空空如也。
她那枚作为“阵亡”信物的，银色的蔷薇耳坠，不见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
纪宸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两根手指间，正夹着那枚银光闪闪的蔷薇耳坠。
阳光下，耳坠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刺痛了诺诺的眼睛。
“你输了。”纪宸扬了扬手中的耳坠，轻声说道。
诺诺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那不是害羞，是又气又恼，是第一次在正面对抗中被人如此戏耍的挫败感。
这个混蛋！他佯装猛攻，逼她做出最完美的防守姿态，真正的目标，却是她耳朵上这枚小小的信物！
她对纪宸的好奇心，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微妙的时刻。
一阵惊恐到变调的、带着哭腔的喊声，从芬格尔的通讯器里炸响，声音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老大！老大不好了！”
“凯撒！是凯撒！他亲自带人杀过来了！我们被包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