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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郊外的私人停机坪，风很大。
一架湾流G550公务机安静地停在跑道尽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银色猎鹰。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满是航空燃油的辛辣味道。
凯撒·加图索就站在这头猎鹰的阴影下。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作战服，擦得锃亮的沙漠之鹰就挂在腿侧，触手可及。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麂皮擦拭着自己的墨镜镜片，仿佛这世界上只有这件事值得他投入全部的专注。
他是这里的王。
不远处，楚子航抱着他的刀盒，沉默地站着，像一尊不会生锈的雕像。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但他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他的世界里，只有即将到来的任务，与手中那柄名为“村雨”的刀。
诺诺斜靠在一辆黑色的路虎车头，百无聊赖地抛着一枚银质Zippo打火机。火焰在她的指间跳跃，开合之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这是这片被引擎轰鸣声统治的领域里，唯一的杂音。
他们是卡塞尔学院最顶尖的力量，是即将潜入三峡水下，去猎杀一头君王的行刑队。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停机坪的入口处走来。
他没有穿作战服，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背着一个不起眼的战术背包。他走得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无视了周围咆哮的气流，径首走向那架飞机。
诺诺的打火机停在了半空中。
楚子航的视线，终于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凯撒擦拭墨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缓缓戴上墨镜，遮住了那双流淌着黄金的瞳孔。
纪宸走到了队伍面前，停下脚步。
“看来我没有迟到。”他说。
“有趣。”凯撒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慵懒，仿佛一位君主在审视一件新奇的贡品，“我不知道‘夔门计划’的门票，还有站票出售。”
他把“门票”两个字咬得很重。
言下之意，你不是凭实力进来的。
“昂热校长的决定，总有他的道理。”纪宸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不是为自己辩解。
“道理？”凯撒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傲慢，“在这所学院里，我的话，就是道理。执行部的任务是战场，不是新生博取关注的舞台。一个‘观察者’？”
他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纪宸笼罩。
“告诉我，一个连血统评级都是‘谜’的家伙，一个只会躲在背后玩弄预言把戏的幽灵，凭什么和我们站在一起？”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爆炸。
诺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她太了解凯-撒了，这位学生会的皇帝，绝不容许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一个不受他掌控的变数。
她更好奇纪宸会如何应对。
是愤怒？是反驳？还是卑微地解释？
纪宸什么也没做。
他甚至没有去看凯撒。
就在这时，楚子航动了。
他抱着刀盒，默默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纪宸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他一句话都没说。
但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有力。
凯撒墨镜后的瞳孔，想必是收缩了一下。他可以无视纪宸，但他不能无视楚子航。这个狮心会的面瘫，用最首接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自由一日的对手，此刻成了最可靠的盟友。
“啧。”诺诺咂了咂嘴，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她跳下车头，走到纪宸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探究。
“我说，小帅哥。”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的香水味，“你到底给我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么破例？难道你答应事成之后，送他一箱82年的拉菲？”
她的问题刁钻，却巧妙地缓和了凯撒带来的压迫感。
纪-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看了一眼诺诺，说：“或许，我只是告诉他，我能带回比拉菲更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
“胜利。”
诺诺愣住了。
她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在凯撒·加图索面前，在屠龙任务开始前，轻描淡写地说出“胜利”这个词。
这己经不是自信，这是神谕。
就在气氛再次变得微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宸哥！宸哥！”
路明非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那张废柴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手里还捏着一袋没吃完的薯片，整个人和这片肃杀的停机坪格格不入。
他跑到纪宸面前，紧张地上下打量他。
“你……你真要去啊？我听芬格尔那孙子说，这次任务九死一生！那可是龙王啊！不是网吧五连坐开黑打boss！”他压低声音，急得快哭了。
看到路明非，纪宸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瞬间融化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放心。”他说，“我还没那么廉价，死在这种地方。”
他顿了顿，接过路明非手里的薯片，抽出一片放进嘴里。
“咔嚓。”
“宿舍看好，别让芬格尔把我的手办卖了换酒喝。”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路明非一愣，随即眼眶有点发红。他知道，这是纪宸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安心。
“登机时间到。”
飞机上传来地勤人员的催促声。
凯撒冷哼一声，不再纠缠，转身第一个走上舷梯。他需要用任务中的绝对掌控权，来证明谁才是这支队伍的领袖。
诺诺对纪宸做了个鬼脸，也跟了上去。
楚子航对纪宸点了点头，抱着他的村雨，沉默地走上飞机。
纪宸是最后一个。
他把那袋薯片塞回路明非怀里。
他转过身，走向那架即将吞噬他的钢铁巨兽。
在踏上舷梯的前一刻，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路明非，那个还傻愣在风中的、唯一的“普通人”。
这一次，他的眼神无比认真。
“照顾好自己。”
“等我回来，带你看一场盛大的谢幕。”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机舱。
舱门，缓缓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