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成了。
周旭白接了个电话先离开了。王明轩也跟着离开。
林小满却没有很开心。拿下项目,是她团队的成果,她势在必得。可是,遇见那个人,却不是她计划之中。
林小满端起冰凉的酒杯,猛然灌下。
周、旭、白……这个名字就像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从不否认,自己爱过他。
时光回溯。
那不是在高档的日料店,而是在京海大学体育馆旁边的健身房。
研一的林小满,为了攒钱,在这里做着兼职前台。
那天下午,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有些闷热,一只不知死活的蚊子嗡嗡地在她眼前盘旋。
她正和另一个前台女孩低声说笑着什么,眼睛却紧盯着那只蚊子,屏息凝神。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快准狠地拍在自己的小臂上。蚊子应声毙命,留下一点微小的血迹。林小满松了口气,带着点小得意抬起头。
视线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她有些近视,隔着柜台的距离,看不太清对方的脸,只觉得男生应该很高。他穿着简单的短T和长裤,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皮肤在光线下白得晃眼。
他站在那里,像一株挺拔的白杨。
“你好,还手环。”一个清冽干净的男声响起。
林小满这才回神,赶紧接过那枚带着体温的塑料手环。凑近了,终于看清了男生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好帅。
京海大学最不缺的就是帅哥,林小满早己免疫。
但眼前这个男生,帅得有点不真实,五官立体深邃,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
让林小满瞬间失神的,不是这张堪称完美的脸。
是他的笑。
那时,他低着头,视线似乎还停留在她刚拍死蚊子的手臂上。薄薄的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双原本显得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笑意。
那笑容干净得如同初雪融化后的溪水,带着一种意外的、生动的温柔。这与他不笑前“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习惯了平时远远看到的那个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冰山男神“,此刻这个近在咫尺的、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蚊子)而展露的笑容,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穿透了林小满所有的防备,精准地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只用了一眼。
那一刻,林小满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或许是肤浅的见色起意。 可那又如何?
爱,本就是一种感觉。
她喜欢上一个人,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时。
——喜欢他带着反差感的、温暖干净的笑容。
从那天起,林小满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健身房里追逐着他。
看着他,一个人默默来,又默默走。
在林小满看来,他的高冷并非傲慢,更像是一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专注。
从三月到西月,西月到五月。
无声的观察中,那份心动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林小满骨子里那份被生活磨砺出的韧性在此刻爆发了。
她,想要勇敢一次。
不顾一切,勇敢一次。
“哎,你知道经常来……个子特别高、皮肤很白、不怎么说话的那个男生是谁吗?”在一个轮班的间隙,她偷偷问健身房一个消息灵通的同学。
“哦,你说周旭白啊?”同学随口答道,“建筑系研二的,他们系的高岭之花,家境好像特别好,据说是个学霸,人挺低调的。”
周旭白。
朋友说了很多,她只听进去了这三个字。
林小满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含着一颗甜蜜的糖果。小白。她偷偷在心里给他起了个更亲近的名字。
知道了名字,仿佛就有了靠近的勇气。
林小满开始制造“偶遇”。在他快结束训练时,她会提前准备好干净的毛巾放在前台显眼的位置;看到他满头大汗,她会默默把空调扇叶的角度调整好;在他归还手环时,她会鼓起勇气,用最灿烂的笑容说一句:“再见!”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点头,说声“谢谢”。
但只要见到他,就很开心。
再见,意思是……希望下次还能见。多次见面,一如往常。
……
首到有一天。周旭白结束训练时,不知为何,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脸色也有些发白,喘息得厉害。
“你……你还好吗?”
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没事,有点脱水。”
他不认识她。
但几乎是立刻——
林小满从自己放在柜子下的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早就准备好的、冰凉的柠檬水,里面还细心地点缀了几片薄荷叶。她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推到他面前,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喝点这个吧,我自己泡的,加了点盐,补充电解质,会舒服点。”
周旭白有些意外地看着那杯水,又抬眼看了看她。
“没喝过,保温杯新的。”
林小满解释道。
她能想象出自己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因为紧张和闷热染上一层薄红。那个时候,为了那一刻,她还特意画了一个淡妆。
男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杯子。
冰凉的、带着柠檬清香和淡淡咸味的液体滑入喉咙。
“谢谢。”他看着林小满,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暖意的笑容再次在他唇角漾开。这次,他的眼睛里有她。
“不客气!我叫林小满!”
“你叫什么?”
“我叫周叙白。”
周、旭、白……很好听的名字。
“林小姐?林小姐?”
服务员的声音将林小满猛地从那段浸泡在柠檬水香气的夏日回忆中拽了回来。她悚然一惊,才发现发呆了太久。
指尖的酒杯冰凉刺骨。
“抱歉。”
林小满拿起了包,离开了这家店。
看着眼前的繁华都市,林小满才明白,年少时——那份纯粹的心动,从未真正消失。
只是……变成了疤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