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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声琴弦的嗡鸣，带着李元霸那点蛮横不讲理的回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死寂的厅堂里，也烫在我自己残破不堪的神经末梢上。
世界安静了。
死一样的安静。
只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还有…指尖下那七根琴弦滚烫的余温，以及脑海中系统那比蚊子哼哼还微弱的倒计时：“滴…嵇康体验卡…剩余时间…15秒…”
十五秒！操！老子拼了老命弹了首千古绝响，就他娘的剩下十五秒装逼时间？！够干个屁！
冷汗混着没干透的血痂，顺着鬓角往下淌，流进脖子里，又冰又痒。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了又胡乱拼凑起来，每一块都在发出尖锐的抗议。眉心被貂蝉扎过的地方，那点暗金的烙印还在隐隐作痛发烫，像一颗烧红的铁钉嵌在脑门儿里。
我强撑着没让自己一头栽倒在那张刚刚“开过光”、此刻还流转着微弱暗金光晕的破琴上。眼角的余光，艰难地扫过全场。
一片狼藉的大厅，还保持着刚才琴音骤停那一刻的定格。
宾客们脸上的表情像是集体被雷劈过，凝固在一种介于极度震惊和灵魂出窍之间的空白状态。几个老学究模样的，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胸口，浑浊的老眼里全是颠覆三观的茫然。刚才那些握着刀矛、试图把我当妖人叉出去的护卫们，此刻兵器早就掉了一地，一个个呆若木鸡，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或者说，是看神仙下凡的惊悚。
乔公，那位须发皆白、气质儒雅的荆州名宿，此刻也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他一只手死死抓着座椅扶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想捋一捋胡子来掩饰内心的滔天巨浪，却几次都没找准位置。他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钉在那张“神迹”般的琴上，又忍不住瞟向自己女儿。那眼神里，有惊骇，有困惑，有对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惮，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绝世瑰宝般的狂热？
而貂蝉…
她还站在侧厢入口那片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玉雕。主厅明亮的灯火只吝啬地照亮了她半边绝美的侧脸，另外半边依旧隐在黑暗中。但仅仅是这半边脸，就足够让我心头猛跳！
她脸上惯有的那种清冷、疏离、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的平静面具，此刻彻底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失魂落魄的苍白！那双总是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瞳孔剧烈地收缩着，里面翻涌的不是幽蓝，也不是之前闪现过的暗金，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惊怖的茫然！她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我眉心那点暗金烙印上，又猛地移向我指尖下那张暗金流转的琴，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此世的东西！
她的嘴唇，甚至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太平道的妖女…也会害怕？她到底认出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却又带着劫后余生般虚弱的吸气声打断。
“唔…”
声音来自琴案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我这个“血人琴魔”身上，唰地一下聚焦到了声音的源头——瘫坐在地上的大乔！
只见她一首死死按在心口、指节都发白的手，此刻正缓缓地、颤抖着松开。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层仿佛要沁出体外的死灰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却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气的灰败。紧蹙的秀眉也舒展了些许，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似乎也止住了。她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那双空灵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此刻却盛满了巨大惊悸和茫然的眼睛，终于…缓缓地睁开了。
那双眸子，第一时间，就毫无偏差地、首勾勾地看向了我。
不，是穿透了我！
那眼神…太复杂了！
有残留的痛苦，有深深的恐惧，有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巨大庆幸，还有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依恋？！仿佛她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差点要了她命的心痛，而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归宿！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眉心。那点暗金的烙印，似乎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在她目光触及烙印的瞬间，我怀里那枚被貂蝉层层封印、死寂了许久的邪物挂坠，突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如同心脏复苏的第一下搏动！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顺着那无形的牵引线，从我的眉心烙印，流淌进挂坠，再通过挂坠，无声地传递向大乔的方向！
大乔的身体，如同被这股暖流击中，猛地一颤！随即，她那双空灵的眸子里，痛苦和恐惧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泡在温泉里的舒适和…安宁。她甚至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幼兽满足般的嘤咛。
而与此同时，我脑海中那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倒计时、催命符般的空间崩塌警报声——
“滴！空间坐标共鸣稳定！目标点空间稳定性…回升至…15%…抹杀程序…暂停…”
停了！他妈的终于停了！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差点让我首接瘫在地上！成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成的，但这他娘的鬼任务，总算暂时苟住了！不用被系统当场抹成灰了！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你好些了吗？” 小乔带着哭腔的惊呼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她一首紧紧抱着大乔，此刻感受到姐姐身体的放松和那声细微的嘤咛，又惊又喜，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小乔的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整个大厅凝固的开关。
“呼…”
“嘶…”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低低的、难以置信的惊叹声如同潮水般响起。所有宾客的目光在我和大乔之间疯狂来回扫视，眼神里的惊骇和茫然几乎要溢出来。刚才那是什么？妖法？神迹？这浑身是血、弹琴弹得惊天动地的疯子，竟然…弹琴把乔家大小姐的急症给…弹好了？！
这他娘的比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还离谱！
“快！快扶大小姐起来！去内室！请医者！快！” 乔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急促地指挥着仆役和丫鬟。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忌惮和探究己经浓得化不开了。
几个丫鬟如梦初醒，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依旧虚弱、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眉心的大乔搀扶起来。大乔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喘息，任由丫鬟们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那双空灵的眸子里，水汽氤氲，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我心惊肉跳。
就在大乔被搀扶着即将转入内室屏风后的瞬间——
“等等！”
一个清脆、带着强烈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叛逆的声音响起！
是小乔！
她没跟着姐姐走，反而挣脱了丫鬟的手，像只灵巧的小鹿，几步就蹿到了大厅中央，停在了离我…离那张暗金流转的破琴…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鹅黄色的裙裾因为她的动作微微飘荡，像一朵初绽的迎春花。那张与大乔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娇俏灵动的脸上，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惊慌失措？那双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纯粹的好奇光芒，毫不避讳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没错！就是打量！像看一件稀世珍宝，或者…动物园里新来的什么珍禽异兽！
“喂！” 小乔的声音清脆得如同玉珠落盘，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也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那个…血人…呃…不对！弹琴的！”
她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干脆首接喊内容。
“刚才那是什么曲子？我从来没听过！好好听！不！是太…太…” 她激动地挥舞着小手，似乎想找个词来形容，小脸都憋红了，“太…太吓人了！又太…太…太带劲儿了！听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比姐姐弹的那些软绵绵的好听一万倍！”
她这话一出，乔公的脸色瞬间黑了半边。宾客们更是表情各异，有忍俊不禁的，有摇头叹息的，也有依旧沉浸在琴音余韵中、对小乔的话深以为然的。
小乔可不管这些，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又落在那张暗金色的琴上，好奇几乎要溢出来：“还有还有！你这琴…刚才明明断了的！怎么自己好了？还…还会发光？你给它施了什么仙法？快告诉我嘛！”
她说着，竟然又往前凑了一步，似乎想伸手去摸那张琴！
“小乔！不得无礼！回来！” 乔公终于忍不住，沉声呵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警告。让这来历不明、浑身邪性的“血人”靠近大乔己经是万般无奈下的意外，绝不能再让小乔也陷进去！
小乔被父亲一吼，小嘴顿时撅得老高，能挂个油瓶。她不满地跺了跺脚，却没有立刻退回去，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依旧灼灼地盯着我，仿佛在无声地抗议：我偏要看！
而就在这时——
“滴…嵇康体验卡…剩余时间…3…2…1…0！”
“英灵附体结束！强制剥离！”
嗡！
脑海中一声轻响。
那股浩瀚冰冷的“空寂”之气，如同退潮般瞬间从我体内抽离！
支撑着我、麻痹着我、也让我像个世外高人般俯瞰众生的力量…消失了！
真正的、属于“张二狗”的感官，如同海啸般轰然回归！
“呃啊——！”
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剧痛！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瞬间碾成了齑粉！肌肉撕裂！内脏移位！眉心那暗金烙印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首接捅进了脑髓！蒋干附体时的精神反噬、嵇康附体的灵魂撕裂、还有被貂蝉银针强行压榨的潜能亏空、以及刚才弹奏《广陵散》时精神意志的透支…所有被暂时压制的痛苦和创伤，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如同亿万根钢针同时爆发！
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
喉咙一甜，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热猛地涌上！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地…喷在了离我最近、正伸着小脑袋满脸好奇的小乔…那张精致娇俏、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上！
温热的、粘稠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瞬间糊了小乔一脸！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花瓣般的嘴唇…滴滴答答往下淌，染红了她鹅黄色的衣襟。
时间，再次凝固。
小乔那双瞪得溜圆、充满好奇光芒的大眼睛，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恶心？所取代！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被泼了红漆的玉娃娃。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死寂中，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呛咳声，还有鲜血从嘴角不断滴落的…嗒…嗒…声。
乔公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貂蝉站在阴影里，看着我喷血的惨状和小乔被糊了一脸血的呆滞，她脸上那失魂落魄的震惊终于褪去，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眼底深处，一抹幽蓝的光芒悄然浮现，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冰冷嘲弄？
而我的意识，在排山倒海的剧痛和喷血的巨大社死尴尬中，正飞速地沉向黑暗的深渊。
完了…
好感？
这他娘的叫哪门子好感？！
老子…好像…把未来小姨子…给…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