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吞没我的瞬间,世界安静了。
没有疼痛,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白,像被浸泡在月光凝成的海洋里。我试图抬起手,却发现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变成了一缕烟。
——然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妖界圣城。
我站在高耸的祭坛上,银白长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脚下是成千上万的光明系妖精,他们仰着头,眼中满是恐惧与希冀。
远处,黑压压的暗黑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草木枯萎,河流沸腾。
“夏璃大人!”一个少年妖精跌跌撞撞跑上台阶,脸上满是血污,“东城门失守了!他们、他们用活尸开路,我们的结界——”
“我知道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传令,放弃外城,所有人退守圣殿。”
少年哭着跑开。我转身望向祭坛中央——
那里悬浮着一颗光芒微弱的珠子。
灵珠。
它本该璀璨如旭日,如今却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夏璃。”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年轻的沈逸大步走来。他穿着银色轻甲,水晶翅膀上沾满黑血,腰间长剑己经折断。
三百年前的他,眉眼比现在更锐利,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你不能这么做。”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长老会己经同意启动‘天罚大阵’,我们可以和暗黑系同归于尽!”
我轻轻摇头:“天罚会摧毁半个妖界,包括那些无辜的混血族群。”
“那也比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献祭自己强。”
我抬手抚上他的脸。他的皮肤滚烫,睫毛在剧烈颤抖。
“沈逸,”我轻声说,“灵珠需要的是‘调和之力’,而我是最后一位拥有这种血脉的祭司。”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他猛地将我拉进怀里,铠甲硌得我生疼,“用我的血,我的魂,什么都行——”
“傻瓜。”我靠在他肩头轻笑,“你忘了?你的力量是‘守护’,不是‘调和’。”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暗黑系的炮火己经逼近圣殿。
我推开他,双手捧起灵珠。
“以吾之血,封汝之力——”
咒语出口的瞬间,沈逸的嘶吼与爆炸声混在一起。他扑上来想打断仪式,却被灵珠的屏障弹开。
“夏璃!不要!”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
“等我回来。”
然后,光芒吞噬了一切。
——记忆骤然切换。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漂浮在虚无中,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失败了?灵珠为什么没有完全封印?”
“因为夏璃留了一线生机……她把部分灵魂融入了灵珠……”
“那转世之术呢?”
“己经安排好了,但需要有人守护灵珠,等待她觉醒……”
“我来。”
这个声音让我心脏一颤——是沈逸。
“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我会等到她回来。”
——白光炸裂!
“夏小悠!醒醒!”
现实的声音突然插入,我猛地睁开眼,对上沈逸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睛不再是平日的漆黑,而是泛着冰蓝的光,像是极地的永昼。
“沈……逸?”我声音嘶哑。
祭坛的银光正在消退,月翎单膝跪在一旁,长弓插在地上维持着仪式。我的手臂上,妖纹己经稳定下来,变成了精致的银色花纹,不再有灼烧感。
“你看到了什么?”沈逸声音紧绷。
我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脸颊冰凉——
我哭了。
那些记忆太真实了,夏璃的决绝,沈逸的绝望,还有……
“你等了我三百年?”我轻声问。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月翎突然站起身:“糟了。”
我们同时转头——
悬浮岛边缘的结界正在剧烈震荡,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不祥的紫黑色。
“林夜来了。”月翎冷声道,“他趁仪式期间集结了暗黑系主力。”
沈逸一把将我抱起:“走!”
“去哪儿?”我慌乱地抓住他的肩膀。
“灵珠圣殿。”他展开翅膀,断羽处己经长出新的水晶绒毛,“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完全掌控力量。”
月翎皱眉:“太危险了!圣殿就在战场中央!”
“正因为如此。”沈逸看向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然,“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远处,第一道黑焰己经撞上结界,爆炸的轰鸣震得地面颤抖。
我望着沈逸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夏璃当年的选择。
“带我去吧。”我轻声说,“这一次,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