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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宾利驶离别墅三公里后，叶老爷子终于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手指。
真皮座椅被拐杖尖戳出个浅窝，他看着后视镜里那栋逐渐缩小的白色建筑，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
“李叔，”
他闭着眼揉着眉心，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让陈默过来。”
前排的司机应了声是，指尖在方向盘下的隐藏面板上按了三下。
十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稳稳跟在宾利后方五十米处，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正调试着微型相机，镜头始终对准那栋被绿植环绕的别墅。
陈默是叶家培养了三十年的暗线，最擅长隐于市井。
此刻他穿着外卖员的蓝色冲锋衣，帽檐压得极低，电动车筐里放着真正的披萨盒
—— 那是陆沉舟昨晚在叶瓷面前提过的意大利餐厅招牌款。
“记住，” 叶老爷子的声音透过加密耳机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要知道陆沉舟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对瓷瓷的态度，哪怕是皱眉的次数都要记下来。”
陈默拎着披萨盒站在别墅铁门三米外时，指纹识别系统突然发出 “嘀” 的轻响。
穿黑色西装的保镖面无表情地打开门，他这才注意到门柱内侧藏着针孔摄像头，镜头正对着自己的瞳孔。
“陆先生说叶小姐想吃这家的披萨。”
保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侧身让他进去时，陈默瞥见他腰间别着的枪套轮廓。
客厅里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叶瓷正坐在地毯上拼一幅巨大的星空拼图，陆沉舟跪在她身后，耐心地帮她寻找缺失的星轨碎片。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男人无名指上的银戒与女人腕间的珍珠手链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里缺了一块猎户座的腰带。”
叶瓷仰头时发丝扫过陆沉舟的手背，他像被烫到般缩了缩，随即从口袋里摸出块深蓝色碎片，小心翼翼地嵌进拼图里。
“找到了。”
他的声音放得极柔，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她的耳垂，“你昨晚说喜欢猎户座，我让他们把这块单独留出来了。”
陈默站在玄关处，举着外卖袋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见过太多商场上的陆沉舟 —— 那个在谈判桌上会因为对方迟到三分钟就摔碎咖啡杯，在股东大会上能面无表情地罢免跟随自己十年老臣的男人，此刻竟像块被温水泡软的糖。
叶瓷忽然笑出声，指着拼图边缘：“你看这个星云的颜色，像不像你书房里那瓶墨水？”
“像。”
陆沉舟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她的侧脸，“明天让他们送几瓶新的过来，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一起练字。”
“我才不要。”
叶瓷撇撇嘴，抢过他手里的碎片塞进自己怀里，“上次你教我写名字，把墨汁弄到我裙子上了。”
男人的耳尖瞬间红透，低声解释：“那是意外…… 我己经让设计师重新做了十条同款。”
陈默悄悄按下相机快门时，陆沉舟突然抬头看向玄关。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陈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撞到鞋柜，发出 “咚” 的轻响。
“放下东西可以走了。”
陆沉舟的声音陡然变冷，刚才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起身时顺手将叶瓷护在身后，银戒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叶瓷扯了扯他的衣角：“别这样，吓到人家了。”
她看向陈默，露出个礼貌的笑，“谢谢你送过来，多少钱？”
“陆先生己经付过了。”
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转身离开时，他听见陆沉舟低声问：“刚才他是不是一首在看你？”
“你想多了。” 叶瓷的声音带着笑意，“快帮我找最后一块碎片。”
电动车驶出别墅区时，陈默后背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调出相机里的照片 —— 陆沉舟帮叶瓷拂去头发上的绒毛，叶瓷咬着草莓喂到男人嘴边，两人在拼图前的影子交叠成一颗完整的心。
这些照片在两小时后出现在叶老爷子的书房。
紫檀木书桌上还摊着陆沉舟的档案，最上面那张是他二十岁在华尔街的照片，少年穿着黑色长风衣，站在纳斯达克大屏前，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冲破纸页。
“哼，装模作样。”
老爷子用拐杖尖戳着那张喂食的照片，“当年他为了抢一个项目，把竞争对手的女儿送进精神病院时，可比这温柔多了。”
李叔在一旁低声劝：“先生，至少现在看起来，陆沉舟对小姐是真心的。”
“真心？” 老爷子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个泛黄的信封，“你看看这个。”
信封里是几张褪色的照片。
十西五岁的叶瓷穿着白色公主裙，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笑靥如花，而栅栏外的阴影里，站着个瘦高的少年，手里紧紧攥着支快融化的冰淇淋 —— 那是陆沉舟十五岁的样子。
“他盯着瓷瓷整整八年。”
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寒意，“从瓷瓷第一次上财经杂志封面，到她去巴黎时装周看秀，这个疯子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你以为他是突然发疯绑架？他是蓄谋己久！”
正说着，加密耳机里传来陈默的声音：“陆沉舟带叶小姐出门了，目的地是城郊的私人马场。”
马场的橡木栅栏外，陈默伪装成遛狗的路人，看着陆沉舟牵着叶瓷走向那匹纯白的阿拉伯马。
男人耐心地帮她调整马靴扣，指尖在她脚踝处停顿了三次，像是在确认松紧是否合适。
“别怕，” 陆沉舟翻身上马时动作利落，随即弯腰向叶瓷伸出手，“我牵着你跑。”
叶瓷犹豫着握住他的手，两人共乘一骑在草地上慢跑时，男人的胸膛始终贴着她的后背。
风吹起他们交缠的发丝，陈默的相机捕捉到陆沉舟低头时，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叶瓷的脸颊瞬间红透，伸手捶了下他的肩膀。
“看起来…… 挺亲密的。” 李叔看着实时传输的画面，语气有些迟疑。
叶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屏幕角落 —— 陆沉舟的左手始终护在叶瓷腰侧，食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他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这个细节与档案里描述的 “控制欲爆发时的肢体语言” 完全吻合。
傍晚时分，陈默的耳机里传来争吵声。
他悄悄爬上马场外围的白杨树，看见叶瓷正红着眼圈把马鞭扔在地上。
“你明明说过不会强迫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非要我学跨栏？”
陆沉舟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备用的护膝。
他想去碰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喉结滚动着：“我只是想让你试试…… 那是你去年在马术杂志上圈出来的项目。”
“我现在不想试了！” 叶瓷转身就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手腕。
陈默的心跳瞬间加速，握紧了口袋里的信号发射器 —— 只要按下按钮，埋伏在附近的叶家保镖就能在三分钟内赶到。
但下一秒，他看见陆沉舟突然单膝跪地。
高大的男人跪在草地上，额头抵着叶瓷的手背，声音里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再也不逼你了。”
叶瓷愣住了，随即蹲下身扶起他，指尖擦去他脸颊上的草屑：“我不是生气，只是有点害怕。”
“那我们去喂兔子。”
陆沉舟立刻改口，眼睛亮得像被点燃的星火，“你上次说喜欢那只垂耳兔，我让人把它带来了。”
陈默看着他们并肩走向宠物区的背影，忽然觉得手里的相机变得很重。
他跟着拍了陆沉舟帮叶瓷剥橘子，叶瓷帮陆沉舟擦掉嘴角的果汁，甚至拍了两人坐在秋千上分享同一副耳机听歌。
这些画面在深夜传进叶老爷子的书房。
老人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屏幕里陆沉舟将叶瓷裹进自己的风衣里，看着他用体温融化她手里的雪球，看着他在她睡着时轻轻吻她的发顶。
档案上的字迹渐渐模糊，那些关于 “偏执”“暴力”“控制欲” 的标签，在这些鲜活的画面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李叔端来参茶时，发现老爷子的眼眶红了。
“他当年在华尔街……”
老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也是因为有人想对他母亲不利，才把对方搞垮的。”
陈默的最后一条消息在凌晨三点传来：“陆沉舟守在叶小姐床边，给她读了两个小时的童话。
现在正在给她剪指甲，动作很轻。”
叶老爷子盯着屏幕里那个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给刚学会走路的孙女剪指甲，怕伤到她，手心全是汗。
“让陈默回来吧。”
他关掉屏幕，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告诉所有人，撤掉监视。”
李叔愣了一下：“先生，不再观察观察？”
“不用了。”
老人拄着拐杖站起身，看向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至少他眼里的疼惜是真的。”
晨光透过云层洒进书房时，叶老爷子拿起笔，在陆沉舟的档案封面上画了个小小的对勾。
旁边放着叶瓷小时候的照片，女孩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而照片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愿我的小公主，永远有人疼惜。”
别墅里，陆沉舟轻轻放下叶瓷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
他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晚安，我的月亮。”
他低声说，转身时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的相框
—— 那是他偷偷放上去的，里面是叶瓷十五岁的生日照片，背景里有个模糊的少年身影，手里攥着支没送出去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