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符纸炸脸与末法说明书
王峰背着担架,深一脚浅一脚,总算在天彻底黑透前,一头扎进了一座荒山野庙。这庙破的,连房梁都塌了大半边,剩下半截佛像歪在墙角,金漆剥落得跟长了牛皮癣似的,半边慈悲脸被风雨啃成了狰狞相。穿堂风跟个死了老伴的老鬼似的,在破窟窿里呜呜咽咽,吹得人后脖子首冒凉气。
“师父,咱、咱先歇歇脚。”王峰喘着粗气,把担架小心放在还算完整的供桌(其实就剩半块破木板)旁边。他伸手轻轻探了探张三丰的鼻息,微弱得跟蜻蜓翅膀抖似的。师父胸口那点起伏,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
赶紧翻包!他那破布袋子抖搂了个底朝天。
“止血草……干瘪的,不行。”
“清心花……蔫头耷脑,没屁用。”
“普通树根……当柴火烧都嫌烟大!”
绝望像冰冷的泥水,瞬间淹到嗓子眼。王峰抓狂地薅了把头发,眼珠子在漏风的破庙里乱扫,恨不得从砖缝里抠出棵千年老参来。
目光掠过墙角一堆杂物时,他顿住了。
落满灰的供桌底下,散着几张皱巴巴、颜色发黄的旧纸片?旁边还躺着半截毛笔杆子,笔头秃得像个葛优瘫。最显眼的是一个破陶碟子里,结着块暗红色的硬邦邦玩意儿。
朱砂?还有黄纸?!
王峰脑子里“叮”一声,灯泡亮了!《黄庭经》那些跟鬼画符似的杂篇记忆瞬间翻涌出来——好像有种最简单的安宅符?据说能驱驱小邪祟,安个神啥的……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有点用呢?师父现在最缺的就是个“安定”!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落水狗,扑过去把黄纸和朱砂碟子扒拉出来。那朱砂硬得跟石头似的,他用指甲抠了半天才刮下点粉末,混了点破瓦罐接的雨水,又心一横,把手指头在牙齿上一磕,挤了几滴自己的血珠进去搅和搅和——书上不都讲要混点儿精血开光吗?这波操作够不够精?!
供桌擦了擦灰,扫开蜘蛛网,铺开一张最完整的黄纸。王峰捏起那根秃笔杆(笔头早秃了,凑合用),蘸饱了红得发暗的混合“朱砂墨水”。
他闭眼,深呼吸,努力在脑子里翻出安宅符那弯弯绕绕、跟复杂电路图搅和了八卦阵似的符文结构。气沉丹田,意念集中——他感觉自己像个开高达的菜鸟,正要操控精微能量!
“哈!”给自己鼓了个劲儿,王峰手腕一沉,笔尖朝符纸怼了下去!
嘿!有点门道!
沾着血气的朱砂笔尖落到黄纸上的刹那,那刚画下的红色线条,竟极其微弱地……闪了那么一丝丝红光?!
王峰心头一阵狂喜!有戏!祖师爷显灵!哦不,是“真种”给力!意念给我冲!
他精神高度紧张,聚精会神,想象着自己丹田那点可怜的“真种”冰流正顺着笔尖往下灌!注入力量!注入灵魂!
笔走龙蛇(自认为),小心翼翼描绘着符文。
刚画了三分之一,连个房子框架都没搭完……
嗤——!!!
一团刺眼无比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从符纸上炸开!比闪光弹还亮!
下一秒!
那张可怜的黄纸,毫无预兆地凭空腾起一团橘红色的……大火球!
没错,不是小火苗!是拳头大小的、瞬间成型的大火球!还带着灼热的气浪!
“嘭!!!”
一声闷响!
火球炸了!
滚烫的火星子像天女散花似的西处乱崩!溅了王峰一脸!热浪迎面扑来,熏得他嗷一嗓子,一屁股向后栽倒在地!手里的秃笔杆咻地一声不知飞哪儿去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
灰头土脸!头发被燎焦了几根!脸上火辣辣的疼,一股焦糊味首冲脑门!眼前全是闪烁的小星星和金条条!再看供桌,原本画符的地方焦黑一片,还冒着青烟,边缘的木头都烤裂了!
“咳咳……呸!呸!” 王峰吐着嘴里的黑灰,捂着被火星子烫麻的腮帮子,欲哭无泪。这哪儿是画符啊?这特么是玩自爆呢?!
动静太大,连旁边“死透”的师父都被惊动了。
张三丰枯槁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破风箱似的喉咙里挤出一丝模糊的气音。眼皮勉强掀开一条比针缝宽不了多少的缝隙,浑浊得如同蒙了几百年灰尘的老眼珠子,没啥焦距地扫了扫一片狼藉的供桌,又扫了扫地上那个一脸黢黑、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刚从灶膛里钻出来的傻徒弟。
“呵……” 那干裂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破锣嗓子挤出了比蚊子哼哼还轻的声音:“末法……之劫……” 声音飘得随时会散,“岂止……灵气……”
王峰顾不得狼狈,赶紧凑过去,耳朵都要贴上老头儿嘴边了:“师父!啥意思?是弟子画得不够帅吗?!”
浑浊的老眼毫无生气地转向那堆还在冒青烟的符纸灰烬,枯槁的手指极其费力地抬了抬,点了点焦黑痕迹。
“此纸……此砂……”
“凡物……尔……”
“内蕴……天地生之……‘道承之痕’……”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早……被……‘净’没了……”
王峰听得一头雾水,挠了挠烧焦的头发:“道承什么痕?”
张三丰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嘲讽这傻徒弟的智商。
“好比……”
他枯指极其微弱地指了指王峰,“嫩枝芽……”
又点了点地上的焦痕,“……千斤鼎……”
“朽……木……”
“妄承……”
“……精钢……”
“必……”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聚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三个冰冷的字:“……自毁……亡……”
王峰:“……”
合着意思就是,末法时代不仅灵气干了,连这些做符纸朱砂的原材料,内部那点能承载道法力量的“优秀品质基因”也被天道格式化清零了?现在的黄纸,本质上跟包辣条的包装纸没啥区别?而自己那点末法里催生出来的“真种”灵力,对它们来说,就是一辆超载的十吨重卡冲上了独木桥?不炸才怪?!
“卧槽?那岂不是……”
王峰脸都垮了,指着那堆灰烬,手指都在抖:“连、连画个符保平安都不行了?” 这末法也太绝了吧!一点活路不给留啊!
张三丰枯寂的目光缓慢地挪动,像生锈的扫描仪。
他枯瘦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指向破庙门外那片黑漆漆的夜空。
“观……星……”
王峰茫然抬头望去。北斗七星?以前小说里不都说是勺子吗?怎么现在看去,那星星暗得跟劣质LED似的,一点传说中的神秘道韵都没有,就普通灯泡。
枯指又转了个角度,指向墙角那尊半边塌了、露出泥胎的破佛像。
“泥胎……金箔……”
“昔年……或聚……愚民信力……沾……浅薄神性……”
“……今……”
“顽石……罢了……”
金漆没了,信仰散了,神性跑路了,只剩一坨土坷垃!
最后,那双看破太多真相的浑浊眼睛,缓缓落回王峰那张写满“我裂开了”的黑脸上。
“汝力……末法出……”
“于此世……无异……‘异物’……”
“凡物……难载……”
总结陈词!
“……符箓……”
“……阵法……”
“……法器之道……”
“……凡需……外物借力者……”
“……皆……”
“……绝响……!”
三个字,像宣判书一样砸下来。
道!法!末!路!
王峰看着供桌上那片刺眼的焦黑,感觉心都凉了半截。搞了半天,不能玩阵法,不能炼制法器,连画个基础符咒装逼保命都成了自杀行为?这修仙副本的难度又特么增加了?
就在他快被绝望二次击倒时,张三丰那浑浊垂死的老眼,忽然极其轻微地聚焦了一下,落在了王峰刚才蘸血画符、此刻被火药燎得有点起泡的手指头上。
“然……”
声音更微弱了,却像抓住了一点微光。
“……汝身……”
“……此界……”
“……唯一……”
“……可承道……之……‘器’……”
枯槁的嘴角似乎想扯动一下,最终归于死寂,只留下最后一丝飘忽的叮嘱:
“……勤修……己身……”
“……或可……”
“……掌……点……微……末……神通……”
话音未落,脑袋一歪,又彻底没了声息。破庙里只剩下呜咽的寒风,吹得地上的纸灰打着旋儿。
王峰怔怔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有些烫伤、还沾着焦灰和血渍的手指头。有点疼,又有点痒。
“不能靠外挂装备……只能拼命强化自己的本体么?”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嘎巴响了两下。
“算了……至少还有门‘体术’能练!”他甩甩头,把画符炸脸的郁闷扫开点,反正本来也没指望靠这个通关。本体强化才是王道!像师父那样,练到极致,一个眼神都能吓跑金雕!那不比啥符箓都强?
肚子里咕噜咕噜一阵乱叫。折腾一天,又冷又饿。他转身想去包袱里翻找那最后几块硬得能砸死狗的杂粮饼子垫垫肚子。
就在这时!
“嗷呜——!!!”
一声震得破庙顶簌簌掉土的凄厉咆哮猛地从山谷方向炸响!紧接着是一连串惊慌失措的猴子“吱吱”惨叫!还有沉重的碰撞声和树木断裂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大型猛兽被激怒了!
王峰吓得一哆嗦,杂粮饼差点掉地上。他蹑手蹑脚挪到破庙最大的那个窟窿眼边,探头往外一瞄。
好家伙!
只见月光下,昨晚那只差点用钢爪把自己开瓢的金色巨雕(小了一圈),正发狂似的扑击撕咬!而跟它战成一团的,赫然是一头……眼熟的巨大白猿?!可不就是当初追得自己跳崖那白毛怪兽?!
白猿浑身是伤,胳膊上还被雕爪撕开好几道大口子,但它凶悍不减,巨大的拳头带着狂飙的劲风,疯狂砸向半空扑击的金雕!每一次碰撞都像小型炸药爆炸!山谷里一片狼藉!
“冤家路窄啊!”王峰缩回头,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后颈,当初被抓的伤疤还没好利索呢!不过……看着那白猿狼狈的样子,又瞅瞅供桌上那张符纸炸出来的焦黑……王峰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咕咕……” 肚子又叫了。他看着外面打得飞沙走石的战场,又低头看看包袱里的饼子。
要不……等它俩打完捡个漏?万一有烤猿腿或者雕翅膀掉下来呢?这打斗动静这么大,估计没人……没兽会注意到这座破庙角落里蹲着个想捡便宜的吃货吧?
他捏紧了手里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像捏着最后的筹码,眼神在饥饿与观望间反复横跳。这日子过得,真特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