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熬完下午的课,凌亦风第一个冲出教室。推开那扇熟悉的绿色铁门,混合着油烟和米饭香气的温暖味道扑面而来。
“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母亲周蕙兰围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快去洗手,饭马上就好。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嗯,考完试就放了。”凌亦风含糊应道,把书包丢在旧沙发上。目光扫过老式木质家具和墙角未拆封的纸箱——父亲凌卫国准备收拾阁楼用的。
“小风,”母亲的声音传来,“你爸今天加班。阁楼那些旧书旧报纸堆得不成样子了,老鼠都要做窝了!你有空的话,上去简单归拢归拢,就堆在楼梯口拐角那堆。”
“哦,好。”凌亦风应道。他需要做点事驱散混乱的思绪。阁楼,那个布满灰尘的角落,似乎是个选择。
搬出吱呀作响的木梯子,架在通往阁楼的小方洞下。拉开盖板,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灰尘、纸张霉味和木头腐朽气息的陈年味道汹涌而下。他咳嗽着,打开手机手电筒。冷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杂物山:旧家具部件、褪色的盆桶、捆扎的旧报纸杂志、鼓囊的蛇皮袋。母亲说的那堆书,在楼梯口右侧,倒塌散乱,覆盖着厚厚的灰。
凌亦风叹了口气,挽起校服袖子,蹲下身屏住呼吸开始动手。动作粗暴首接,只想尽快完成任务。一本本泛黄卷边的旧书被扒拉出来,按大小厚薄粗略叠放。灰尘呛人,眼睛发酸。心思却飘远,咀嚼着白天办公室的心悸和“残留意识”的猜想。
就在他抓起一捆用发黄塑料绳捆扎的旧书时,动作幅度大了些。“哗啦”一声,书本散开,其中一本硬壳旧书猛地滑脱,棱角分明的书脊,重重砸落在他光着的脚背上!
“嘶——!”尖锐的刺痛传来,凌亦风倒抽冷气,痛得弯腰去捂脚,另一只手恼怒地抓住了罪魁祸首——那本冰冷粗糙的硬壳旧书。
就在指尖抓住书封的刹那——
嗡!
一道无形的电流,毫无征兆地从冰冷的书封猛地窜入指尖,顺着手臂神经,以闪电般的速度首冲大脑!凌亦风浑身剧震,像是被高压电击中,所有动作和思绪瞬间冻结!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扭曲、无法理解的符号和图案如同决堤洪水,狂暴地涌入意识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在头颅内炸开!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眼前恢复阁楼的昏暗,手机光束静静流淌。但那本书,沉甸甸地握在他手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冰冷触感。
心脏疯狂擂动,冷汗浸透校服。凌亦风惊魂未定,借着手机的光,缓缓将目光投向手中这本“凶器”。
深沉的藏青色硬壳封面,边缘磨损,露出粗糙纸板。封面没有任何烫金字,只有中央用一种极其古朴、带着蛮荒气息的墨迹,竖排印着三个繁体大字:《云笈七签》。
《云笈七签》?凌亦风皱眉,似乎是一部古代道教典籍汇编?外公收集过旧书?
他下意识地翻开厚重的封面。
里面并非竖排文言文或符箓图案。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排列得毫无规律的……墨点?墨线?
凌亦风愣住了。凑近细看。书页泛黄发脆,上面没有任何成型文字,只有无数细小的、墨色浓重的墨点,以及连接这些墨点的、极其纤细却异常清晰的墨线。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像顽童涂鸦,又像精密电路的复杂图。
这是什么?
就在他凝神细看的瞬间——
异变陡生!
书页上,那些原本死寂的墨点与墨线,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种从内部透出的、幽暗深邃的暗金色泽!
紧接着,三个完全陌生的、结构繁复奇古、笔锋凌厉如刀劈斧凿的大字,毫无预兆地、带着蛮横霸道的姿态,硬生生地“挤”进凌亦风的意识深处,清晰无比,如同首接烙印在灵魂之上!
《玄天诀》!
每一个笔画都仿佛由燃烧的暗金火焰构成,带着焚尽万物的霸道和俯瞰众生的苍茫古意!
凌亦风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似乎凝固!他猛地瞪大双眼,瞳孔因极致惊骇急剧收缩!抓着书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剧烈颤抖!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因极度震惊而停滞的呼吸中,那本被他死死抓在手中的《玄天诀》,厚重的书页,竟然在他眼前,在没有任何气流、外力触碰的情况下……
缓缓地,自行翻动了一页!
发黄脆硬的纸张摩擦,发出细微却清晰如惊雷的“沙沙”声。
新的一页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墨点与墨线。但这一次,凌亦风的目光死死锁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冰冷恐惧,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穿透西肢百骸。他仿佛能感觉到,那些点和线之下,隐藏着足以颠覆认知的、冰冷狂暴的力量洪流。
阁楼方洞口,一束清冷的月光悄然移来,斜斜投在书页上,将那些诡异的墨点和墨线映照得愈发深邃,如同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