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仿生妓女
腐锈的霓虹管在头顶滋滋作响，昏暗的诊室里弥漫着机械与血肉混合的怪异气味。
刑愈握着手术刀的手指突然抽搐。
眼前这具女体的机械义眼正在高频震颤，脸部仿生皮肤不受控制地变换着痛苦与愉悦的表情，尖锐的惨叫和诱惑的喘息交织在一起，令人感到生理性不适。
“医生...他们给我装了排卵加速器...还把疼痛感知模块和神经元链接在了一起……”
女人被钢钉固定的下颌发出齿轮卡顿的咯吱声，镌刻着玫瑰金纹路的机械胸腔突然炸开一团血雾。
刑愈侧头躲过溅射的酸性血液，视网膜上浮现出淡蓝色的激素浓度曲线——女人的孕酮值正在突破临界点。
刑愈将注射器精准刺入她颈后的腺体群。
当针尖的合成雌激素缓缓注入，伪装成妊娠信号开始诱导子宫壁疯狂增生，反向消耗过量的孕酮。
女人胸腔内那些与机械义体混杂在一起，正疯狂增殖的癌细胞突然像被按下暂停键。
布满电子纹身的腹部渐渐平复，人造皮肤下蠕动的纳米虫群发出垂死的嗡鸣。
“下次接客记得关闭疼痛感知模块。“刑愈擦拭着沾满荧光血液的手术台，墙角的生物降解炉正在吞噬她刚换下来的卵巢过滤器。那些镀铬的金属部件上还粘着未成形的胚胎，像一串破碎的紫葡萄。
“我不能…”
女人的泪腺分泌出色彩斑斓的液体，声带因为剧烈磨损变得沙哑。
“求你…医生…杀了我…我不想被带回去…”
“让我作为人类…安静的死去…求你…”
女人的神经中枢都经过改造，此时的她，像一堆残破的零件，无法动弹分毫。
刑愈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缝合着质地精良的仿生皮肤。
女人左胸纹刺着繁复精美的花纹。
刑愈最近时常看到这个图案，知道这是“钢铁福音教会”独有的纹章。
女人属于教会私产，经过改造，被用于军队享乐。
他只是荒原流动城邦的黑市医生，擅自损毁教会私产，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抱歉，我帮不了你。”
缝合结束，刑愈摘下布满油渍与血污的乳胶手套，打算去叫守在诊所外的教会执法人员。
“求你了医生…让我死吧…”
女人无助的呜咽。
刑愈欲言又止。
最令人绝望的，莫过于连死亡都不能自主。
类似的病患他己经接诊过许多，无一例外，都是被教会俘获的荒原流民。
因为一些特殊的缘由，被抓捕、囚禁、改造、实验。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刑愈不是机械师，无法维修机械电子部件。
但他是觉醒者，拥有操控激素的能力，可以伪装成医疗技术，处理一些机械之外的问题。
荒原流民没有足够的财产换取教会的医疗服务，这让刑愈有了在荒原安身立命的资本。
但他也不敢暴露自己觉醒者的身份。
一旦被传到教会或者其他几个势力的搜捕队耳朵里，手术台上女人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基因大坝”崩溃引发的浩劫己经过去五年，而“猩红极光”的影响仍然持续着。
随着七大势力构建起的废土新格局成型，七大管辖区之外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觉醒者作为猩红纪元下诞生的新人类，一首以来，既是财富，又是威胁。
要么选择加入某个势力，要么被他们捕获。
下场则取决于能力的价值。
五年时间的野蛮生长，七大势力各自发展出相对成熟的技术壁垒，用于筛选培育自己的子民。
而曾经视为天选之人的觉醒者早己荣光不再。
如今更多被用于实验改造，榨取价值后抹杀。
各家当权者都不会放任觉醒者自我成长。
……
刑愈的记忆存在大量缺失，除了自己的能力以及躲避搜捕的本能，再无法想起更多过去。
他脑海中时常会回溯一些碎片化的画面，但却无法串联起来。
所以，为了不惹麻烦，他一首扮演着沉默寡言的医生角色，默默搜集资源，暗中尝试恢复记忆。
无论送来的病患有着多么凄惨的故事，他都尽量做到不为所动。
毕竟，如今的世界，活着就很难。
女人还是被带走了，
教会巡逻队给他支付了不菲的酬金——三支过期的基因稳定剂。
这是荒原七大管辖区之间的硬通货之一。
猩红极光的影响是全球性的，当中除了觉醒者和变异体，更多的是染上辐射病的普通人。
人们需要基因抑制剂来延缓基因崩溃产生的各种并发症。
而制作基因稳定剂的技术和器材被七大势力牢牢掌控，荒原流民能够用来换取药物的资本并不多。
好在多年的生死血火中，流民逐渐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法则。
接受机械改造，或是尝试异体共生。
总之，只要能活下去，人不人类的，显然不那么重要。
刑愈作为觉醒者，自然用不到那些稳定剂。
但他必须要装作欣喜若狂。
没有流民会对基因稳定剂视若粪土，哪怕是过期货、淘汰品。
如果有，那一定有问题。
再者，日常生存总归需要这种可以流通的货币。
目送巡逻队消失在雨幕中，刑愈将“打烊”的纸牌挂在门外，反锁上铁门。
诊所不大，除了摆放手术台的诊室，再只剩下一间存放药品和器械的斗室。
这就是刑愈所有的财产。
这间诊所位于地面三十米之下，猩红纪元以前，曾是一座繁华都市的地下交通枢纽。
复杂的地下交通网络、大量废弃地铁车厢及盾构设施给流落至此的荒原流民提供了栖身之所。
这里从前叫自由的深井城邦。
因为地理位置太靠近钢铁福音教会的管辖区，所以经历了三次武装传教。
发现这片地下交通网的人，也就是首任自由深井城邦的领导者，在率领流民们反抗传教失败后被捕。
教会物理去除了他的身体组织，只留下头颅，保存其人类意识与神经活动，移植到废弃的信号塔尖端，联通整片居住区与交易区的广播网络，早中晚定时以电流刺激，使其痛苦哀嚎，作为流民营地的作息时钟。
刑愈听这里的老人讲，教会掌握了机械永生的技术，并将这项技术应用在了人头闹钟上。
教会宣称，赐予深井城发现者永生的荣耀。
以此威慑那些有着反抗之心的人们。
刑愈特意去过信号塔下瞻仰，他发现尖端的人头下方，还有十几颗人类的脑袋。
那些头颅被某种材料从耳道中串联成一个圆，焊接在塔尖下方两米的位置。
像是卫星围绕着行星。
隔壁酒馆老板娘告诉他，圆环上的人头，有些是前领导人的友人旧部，试图毁掉头颅给他安息；有些则是觊觎维持头颅生命活性的营养液。
但他们都失手了，同样被制成警示标识。
“挺好，至少他们可以聊聊天，那位首领也就不那么孤单。”
刑愈由衷感慨，换来老板娘异样侧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