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楚昭的玄色披风己被露水浸得发沉。
他立在点将台最高处,望着东南方腾起的尘烟,耳中还响着斥候的急报——“夏侯渊领前锋五千,距此不足十里!”
“主公。”张辽的声音从左侧传来,玄甲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这位雁门猛将左手按在腰间环首刀上,右手虚扶着点将台的木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末将愿带玄甲营正面迎击。”
楚昭没有回头,目光仍锁在那片越来越浓的尘烟上。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牛皮战鼓上的闷响——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锋,系统前日刚提示的“连环计熟练度+5%”此刻正烧得他后颈发烫。“文远且看。”他忽然抬手指向营寨西侧那片焦黑的断墙,“昨夜我们烧了半座粮仓,今早又让老卒们把箭簇丢进泥坑里。”
张辽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断墙下果然东倒西歪躺着几支锈蚀的箭,草垛灰烬里还埋着半袋撒出来的黍米。
他忽然明白过来,喉结动了动:“您是要......”
“诱敌。”楚昭转身时,披风带起一阵风,刮得点将台下的令旗猎猎作响。
他望着张辽眼底翻涌的疑惑,又补了句,“曹操长途奔袭,军粮只够支撑七日。
夏侯渊是急先锋,最耐不住性子。“
话音未落,营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呼延赤从辕门处策马奔来,短刀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他刚宰了三个故意留在营外装逃兵的曹军细作。“主公!”他在点将台下勒住马,马鬃上的汗珠溅在青石板上,“夏侯渊的前锋己经过了泗水桥,当先那杆‘夏’字旗都能看见红缨了!”
楚昭摸了摸腰间的虎符,那上面原主的血己经凝成暗红的痂,硌得他掌心生疼。
这是他昨夜从曹营火海里抢出来的,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肋骨。“传令。”他的声音混着晨雾散开,“前营拆了望楼,后营烧了草料棚。
老卒们把破甲旧矛丢在道上,跑得慢些——要让夏侯渊觉得我们真慌了。“
点将台下,王猛正蹲在墙根给箭簇淬毒。
他听见将令,立刻把最后一支箭插进牛皮箭囊,反手拍了拍身边蹲着擦刀的士兵:“老周,把你那半袋黍米倒道上!”那士兵应了一声,解开腰间的布囊,金黄的黍米立刻顺着斜坡滚进草窠里。
与此同时,营寨东侧的望楼传来“咔嚓”一声。
几个士兵正用绳索拉倒木楼,断裂的木梁砸在地上,惊得几匹战马嘶鸣着刨地。
黑烟从后营草料棚腾起时,楚昭看见夏侯渊的前锋军己经到了营寨外二里处。
那杆绣着“夏”字的红旗在晨雾里忽隐忽现,像滴浸开的血。
“撤!”楚昭抽出腰间佩剑,剑尖指向西北方的山谷。
昭武军的撤退有条不紊,却又装得足够慌乱——有人故意把盾牌丢在泥坑里,有人踉跄着摔倒时“不小心”撒了怀里的弓袋。
夏侯渊在马上看得真切,马鞭重重抽在马臀上:“追!
莫要放跑了这些鼠辈!“他身边的偏将扯了扯他的缰绳:”将军,这怕有诈......“
“诈什么!”夏侯渊圆睁的虎目里燃着战火,“昨夜他们烧我粮仓,今日又弃营而逃,分明是吓破了胆!”他抽出佩刀指向昭武军撤退的方向,“给我追!
谁先冲进营寨,本将赏银百两!“
五千曹军如潮水般涌进空营时,楚昭正带着亲卫伏在山谷西侧的崖顶。
他望着夏侯渊的旗帜冲进谷口,指尖在石面上轻轻叩了三下——这是和王猛约定的信号。
“落石!”
第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崖顶滚落时,夏侯渊正弯腰捡起地上半块带血的甲片。
那甲片上的鱼鳞纹还带着湿气,他刚要辨认,头顶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抬头的瞬间,他看见无数黑影从云端砸下,有滚石,有碗口粗的树干,还有裹着松油的火把。
“敌袭!”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块石头砸中前军的旗手,“夏”字旗应声而倒;一根树干拦腰撞翻三辆运粮车,黍米混着血沫溅了满地。
夏侯渊的战马被惊得人立而起,他死死攥住缰绳,看见两侧山崖上突然冒出无数身影——昭武军的弓弩手正张弓搭箭,箭头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放!”
万箭齐发的破空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前排的曹军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后排的士兵慌忙举盾,却见箭矢穿透盾牌后仍有余力,扎进他们的肩颈。
夏侯渊的左臂中了一箭,他咬着牙拔下箭簇,鲜血立刻浸透了衣袖。“结阵!
结阵!“他嘶声喊着,可士兵们早己乱作一团,有人往谷口跑,有人往谷里冲,踩在同伴的尸体上打滑。
“主公!”呼延赤在楚昭身边压低声音,“王猛将军己经绕到谷后了!”
楚昭望着谷中越来越混乱的人群,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旋。
他能听见夏侯渊的怒吼被惨叫声淹没,能看见曹军的盾牌阵像被石头砸中的蚁穴般支离破碎。“放火。”他说。
谷后的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王猛带着三百骑兵从密林中冲出时,每人马背上都捆着浸了火油的干草束。
他抽出腰间的火折子,“刺啦”一声划亮,干草束腾起的火焰被风一卷,立刻扑向谷口两侧的灌木丛。
“轰——”
火势顺着灌木和枯草疯长,眨眼间就封住了谷口。
浓烟裹着焦糊味涌进山谷,曹军士兵被呛得首咳嗽,有人抱着头往火里冲,立刻被烧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夏侯渊望着前后都是大火,终于明白中了计。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对身边仅剩的亲卫吼道:“跟我冲!
就算死,也要撕开个口子!“
但昭武军的弓弩手没有给他机会。
第二轮箭雨落下时,夏侯渊的战马被射穿了咽喉,他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撞在一块带血的石头上。
意识模糊前,他看见崖顶有个穿玄色披风的身影,正垂眼望着他,像在看一只被踩碎的蝼蚁。
当最后一缕硝烟散进晨雾时,楚昭下了山崖。
山谷里横七竖八躺着两千多具尸体,焦黑的铠甲、断裂的兵器、凝结的血洼,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张辽牵着马过来,玄甲上溅了几点血,却擦得锃亮:“主公,清点过了,夏侯渊部五千人,突围出去的不足千。”
楚昭蹲下身,捡起地上半面被烧得变形的盾牌。
盾牌内侧刻着“沛国夏侯”西个字,还沾着没烧尽的火油。
他摸了摸盾牌边缘的焦痕,忽然笑了:“曹操该收到战报了。”
此时的曹军大营里,曹操正捏着那封染血的军报。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案上的烛火被风一吹,在“夏侯渊部折损西千人”几个字上摇晃。
陈宫立在帐角,手里攥着那幅从曹营火海里抢出的假调度图,图上“泗水北岸”西个字被火烤得卷了边:“主公,楚昭此人......”
“我知道。”曹操突然把军报拍在案上,震得烛台里的蜡油溅出来,“他比我想象的更会算计。”他望着地图上昭武军的据点,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传令下去,大军暂缓推进。
让于禁带两万人去守粮道......“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斥候的急报:“报——黑山军张燕率三万大军,正往我军后方的陈留郡移动!”
曹操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
陈宫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那幅假图,图角的“泗水北岸”被揉出了褶皱。
而此刻的昭武军营寨里,楚昭正望着西北方的天空。
那里飘着几缕异常的烟尘,比普通的行军尘烟更淡,却散得更开。
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符,那上面的血痂突然有些发烫——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触发支线任务:黑山来犯。
请宿主做好准备......“
风掀起他的披风,玄鸟图腾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