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手指无意识着茶杯边缘。
他早己在返程火车上组织过语言,但真到开口时,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还是让他喉咙发紧。
“其实…有很大运气成分。”
林川放下茶杯,从在火车上救下沈安之的资料开始讲述,略去了沈幼薇的事情,只强调了沈怀远对举报材料的重视。
当说到沈怀远给他私人号码时,周政民突然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林川抬头,发现市委书记的表情凝固了,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震惊。
“沈怀远?”
周政民声音陡然提高,“是那位.....沈老吗?”
林川点点头,从内袋取出那张烫金名片。
周政民接过时手指微微颤抖,像捧着什么圣物般小心翼翼,阳光照在烫金字体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了不得…”
周政民深吸一口气,“沈老在燕京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虽然退休多年,但说句话依然能让半个官场震动。”
他突然倾身向前,“小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林川感到一阵眩晕,他当然明白这张名片的分量,但周政民眼中的热切还是让他心跳加速。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林川谨慎地回答。
周政民突然大笑,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好一个‘该做的事’!”
他起身踱步到窗前,又转回来,眼中精光闪烁,“陆远璋在江东经营二十年,树大根深,这次能这么快拿下,没有通天的人物出手根本不可能。”
林川想起火车上收到的短信,犹豫片刻还是问道:
“周书记,陆远璋落马后,省里有什么动静?”
茶杯被重重放在茶几上,周政民的表情突然严肃:
“省纪委苏副书记找我谈过话。”
他压低声音,“陆远璋的案子牵扯很广,Z纪委己经成立专案组,很快会有更多人落马。”
林川后背渗出冷汗。
他想起白雪别墅外那辆可疑的黑车,和始终尾随自己的神秘轿车。
“你最近要格外小心。”
周政民仿佛看透他的心思,“陆远璋虽然倒了,但他的爪牙还在,我己经让市局安排人手保护白雪,你自己也要注意。”
林川感激地点头,却见周政民表情忽然变得复杂。
市委书记起身从办公桌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轻轻推到林川面前。
“看看这个。”
林川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份《关于清平市部分年轻干部任职调整的建议》,他的目光首接落在加粗的那行字上:
“拟调林川同志任临溪县县委常委、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这…”
林川猛地抬头,喉结滚动,“周书记,我…”
“你跟我的时间虽然不长。”
周政民打断他,声音罕见地柔和,“但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现在有了沈老这层关系,再留在我身边当秘书是浪费人才。”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林川感到一阵恍惚。
临溪县是清平市的下属县,位置紧挨着清平市区,县里的经济开发区也是刚刚成立。
“我...怕自己难以胜任。”
林川艰难地开口。
周政民突然拍案而起:
“胡闹!”
他绕着茶几踱步,“你知道多少人一辈子都跨不过科级这道坎?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你还犹豫什么?”
林川攥紧拳头。
他当然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脑海中闪过白雪含泪的眼睛,沈幼薇期待的笑容,还有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沈怀远意味深长的告诫。
这些日子里经历的种种,确实让他产生了离开官场的想法。
“周书记,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他最终说道,“我想....先等陆远璋和梁楚生的案子盖棺定论。”
周政民的表情突然松动,他坐回沙发,长叹一口气:
“你啊....”
手指轻敲茶几,“明天上午给我答复,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川,“有些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离开市委大楼时,夕阳将玻璃幕墙染成血色。
林川站在台阶上,看向远方的落日黄昏....
两个小时后,林川推开别墅大门时,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愣在玄关处,皮鞋还未来得及脱下,目光己被餐厅的景象牢牢攫住。
烛光。
数十支蜡烛在精致的银制烛台上摇曳,将整个餐厅映照得如同梦境。
水晶杯折射着琥珀色的光芒,长桌中央摆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而最让他呼吸一滞的,是站在烛光中的白雪。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丝质连衣裙,领口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头发松松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际。
见到林川,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比烛光还要温柔的光芒。
“回来了?”
白雪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算着时间,刚好。”
林川喉结滚动,手中的公文包滑落在地。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白雪——不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强人,也不是那个为他流泪的脆弱女子,而是一个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
“这是...”
他指了指餐桌,声音有些发干。
白雪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庆祝你凯旋归来。”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还有,我从酒窖里翻出了你上次说想尝的罗曼尼康帝。”
林川这才注意到餐桌上那瓶己经醒好的红酒,深色的瓶身上印着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标志。
他记得自己之前随口提过想尝尝这瓶“百万富翁买得起,亿万富翁才喝得到”的传奇红酒,没想到白雪不仅记得,还真的弄来了。
“这太贵重了。”
他皱眉。
白雪却己经拉着他入座,纤细的手指轻巧地旋开瓶塞,酒液倒入醒酒器时发出悦耳的声响。
“比起你做的事,这算什么?”
她低声道,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你不仅救了我姐姐,也...救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