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林雨的回答斩钉截铁。
赵苒在调取侦察艇着陆瞬间的微观数据时,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异样,
“MeoW,比对数据库中所有深度不明异常信号碎片,尤其与阿南柯特征关联的!”
MeoW的核心光流瞬间加速。
“……比对完成。侦察艇着陆时的能量频段峰脊形态,与过去十西年间在地月系L2点附近探测到的三次无法识别的微弱瞬时信号,相似度达87.3%。”
“该信号曾多次标记为深空背景噪声或探测器内部误触发。”
方圆的瞳孔猛地一缩:
“赵苒,你的推断!”
“也许……”赵苒盯着屏幕上的曲线,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们……并非从未尝试说话。只是那声音太过微弱,支离破碎,穿过漫长虚空,被我们当成了杂音……”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废弃工业区里那艘静默的侦察艇,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探测器,更可能是穿越了三百年时光、试图传递最后信息的漂流瓶——内容可能是求救,也可能是警告。
“壁垒”的倒计时数字,凝固在 58:15。
毁灭的巨剑依旧高悬。
而在遥远的地面,那座由人类废弃物堆积而成的钢铁墓园中,命运的齿轮,己然悄悄转动。
林雨快速进入空降舱,引擎低吼。
所有人的心,都被紧紧系在了那片荒凉的废墟之上。
倒计时的每一次微不可察的闪烁,都牵扯着两个文明,在毁灭与未知之间,那根纤细如发的纽带。
第一步接触的结果,将在那片锈迹斑斑的穹顶之下,决定接下来的道路是沟通,还是彻底的无情毁灭。
寂静的空间站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悬于头顶的倒计时,在无声地计数着最后的时光。
厚重尘埃如同凝固了百年的灰纱,滞涩地悬浮在废弃工业区的空气中。
暮光从巨大厂房屋顶的破洞歪斜地射入,投下一道道浑浊的光柱。
空气里铁锈的腥气、变质的机油味。
以及不知名化工废料被海风反复浸渍后散发的腐糜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背景味道。
在这死灰般的世界里,一个渺小身影正无比谨慎地移动着。
一只瘦得只剩骨架的三花母猫。
肮脏的皮毛完全掩盖了原本的斑纹,使它几乎融入背景的污浊。
它的每一步都踮着脚尖,足掌轻巧地接触冰冷的地面,仿佛行走在极薄而脆弱的冰面之上。
它穿过巨大空旷的车间,绕开几台早己停摆、如今只剩骨架的冲压机残骸,最终停在一堵遍布暗红锈迹的墙壁前。
墙根下,一小片领地被小心翼翼维护着:
几只边缘破裂但摆放整齐的塑料猫食盆,盆底积满尘埃;
一个褪色几乎成灰白的明黄色毛线老鼠玩具,安静地躺在中央。这,就是它的“家”。
它绕着空食盆小步徘徊,喉咙里挤出微弱的、仿佛坏掉风箱般的呼噜声。
它将鼻子凑近每一个盆底,徒劳地嗅吸着,试图捕捉记忆中或幻想里的一丝残渣气息。
一无所获后,它缓缓卧倒在那团毛线老鼠旁,蜷缩起身体,瑟瑟发抖地紧贴那唯一属于它的玩伴,奢望汲取一点点温暖。
硕大的黄瞳凝固不动,牢牢锁住屋顶破洞外那抹日渐稀薄浑浊的夕照。
每一次颤抖的呼吸,似乎都耗尽了这副残破躯壳里最后的气力。
就在这时。
一股无形的、山岳般的重压骤然降临!
仿佛整个空间的结构都被一只巨掌狠狠攥住、挤压!
天空中那抹它正奋力追逐的、微弱的光亮所在之处,竟极其诡异地、毫无声息地被撕裂开来!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撕裂空气的尖啸。
唯有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冷的能量波动。
一团由极致冰冷蓝光构成、边缘沸腾着尖锐突刺的粒子风暴,瞬间贯穿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与污浊尘霾。
如同从地狱裂隙中狂泻而出的寒冰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砸进这片遍布工业垃圾的死寂之地!
爆散的源头距离蜷缩的三花母猫并不远!
无声的冲击波紧随其后,裹挟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将地面上的碎砾、金属残片、陈年垃圾猛地掀起、卷动!
一股由尘土与碎片构成的毁灭浪潮,如同平地升起的浑浊巨墙,带着粉碎一切的威势狂涌而来!
瘦弱的母猫被这股蛮力狠狠掀起!
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起,重重砸在后方的冰冷金属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随即它滚落尘埃,在墙角蜷缩成一团,剧烈地痉挛着、咳嗽着...
每一次呛咳都撕扯着小小的胸腔,仿佛要将内脏也呕出来,瘦弱的身体在剧痛与恐惧中无助地抽搐。
强光、冲击、死寂……如同末日序章,突兀地降临。
尘埃在冰冷残酷的蓝光中狂舞,缓缓沉降。
肆虐的能量终于平息,露出了撞击坑中心那奇异的存在:
一个带有生物质感的巨大卵状物,歪斜地楔入黑褐色的工业废土中,只露出上半截。
外壳是冰冷的暗金属色泽,粗糙而布满不规则的孔洞,表面凝固的熔岩般的隆起扭曲纠缠,散发出死寂而诡异的气息。
“嗤——”
一声尖锐刺耳的排气声,骤然刺破了死寂。
登陆艇顶部,一块严重扭曲变形的沉重外壳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向上弹开,喷涌出浓稠、带着强烈刺鼻化学气味的白色烟雾。
烟雾弥漫中,两道纤细的身影谨慎地探出了头。
覆盖他们身体的并非铠甲,而是光滑柔韧、如深灰色皮肤紧裹全身的膜状物。
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淡紫色。
头颅光滑无毛,狭长的面庞上,三对对称排列的复眼闪烁着幽暗的紫色光芒。
没有明显的鼻子结构,口部仅有一条细微的缝隙。
从头颅两侧延伸出的感知触角,紧张地竖立着,前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高频摆动着,贪婪地吮吸着环境中每一个分子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