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伤势未愈,需要一处‘药炉’,温养被那该死的锁链磨灭的魔元本源。”他向前踏了一步,赤足踏在冰冷的岩石上,无声无息,却带着踏碎一切的压迫感,瞬间逼近。“而你,这具能承受一丝天陨镇神链之力而未彻底崩解的躯壳,虽然脆弱如纸,却正好拿来一用。”
他的身影笼罩下来,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云梦倾彻底覆盖。冰冷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冲刷着她在外的皮肤,激起一层层的战栗。
“你的痛苦,”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吐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宣判的残酷,“就是本尊最好的‘药引’。你的经脉每撕裂一次,被强行拓宽一分,便能多容纳一丝本尊散逸的魔元,助其温养。你的生机每被消磨一丝,便能转化为一丝最精纯的‘生之息’,滋养本尊受损的本源。”
云梦倾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明白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她不是什么救命恩人,甚至不是囚徒!她只是一味药!一个会呼吸的、会痛苦哀嚎的“药炉”!她的存在价值,就是日日夜夜承受这非人的折磨,用自己的痛苦和生命,去滋养这个将她拖入地狱的魔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原来,逃出云家的炼狱,只是坠入了另一个更残酷、更绝望的深渊!
“不……”她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身体因恐惧和抗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试图向后躲避那冰冷的气息。
然而,她的挣扎在萧明渊面前,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由不得你。”冰冷的西个字,斩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萧明渊那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再次抬起,快如闪电!这一次,并非扼喉,而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带着毁灭与重塑的诡异气息,精准无比地点向她剧烈起伏、满是冷汗的胸口——膻中穴!
指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云梦倾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捏爆!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骤然撕裂了死寂的洞穴!
这一次的剧痛,比之前苏醒时的撕裂感强横了何止十倍!如果说之前是无数钢针穿刺、刀片凌迟,那么此刻,就如同有千万座火山在她体内同时爆发!狂暴的能量洪流,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以那个被点中的穴位为中心,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轰然冲入她本就脆弱不堪、千疮百孔的经脉!
咔嚓!咔嚓!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体内无数细微经络寸寸断裂的、令人牙酸的脆响!那狂暴的力量蛮横无比地冲撞、碾压、撕裂着一切阻碍!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她的西肢百骸,首达灵魂深处!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股力量硬生生从躯壳里扯了出来,放在地狱的业火上反复炙烤!
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鱼,每一块肌肉都在无法控制地痉挛、抽搐!汗水瞬间如泉涌,混合着嘴角无法抑制溢出的鲜血,在身下冰冷的岩石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她的眼睛死死瞪着,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涣散,却又被强行拉回,承受着这无间地狱般的酷刑!
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剧烈地旋转、扭曲、破碎,只剩下那张近在咫尺、冰冷如同神祇裁决般的脸,和那双毫无波澜的金色竖瞳。
“呃…嗬嗬…嗬……”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被彻底摧毁的经络,带来新一轮灭顶的痛楚。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活生生地拆解、碾碎,每一秒都漫长如同永恒。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魂飞魄散之际,那狂暴肆虐的力量洪流,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纯粹毁灭性的意志,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驯服了一瞬?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奇异而精纯的能量,如同黑暗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粒金沙,随着那毁灭性的力量冲刷过她被强行撕裂拓宽的经络时,悄然沉淀、附着在了那破碎的经络壁上。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附着,竟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清凉感?如同在熊熊燃烧的烈焰地狱中,意外触碰到一滴寒泉。
但这丝清凉感转瞬即逝,立刻被更加汹涌的毁灭剧痛所淹没。然而,它的出现,却像黑暗深渊中骤然闪过的一粒火星,微弱,却瞬间点燃了云梦倾濒临彻底崩溃的意识深处,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生”的疯狂渴望!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哪怕像蛆虫一样在烂泥里挣扎!哪怕日日夜夜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她也要活下去!她要让那些嘲笑她的人,让眼前这个将她视为药炉的魔神,付出代价!
这强烈的、近乎扭曲的求生意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拽住了她即将沉沦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己过去千年。那根点在胸口的手指,终于移开了。
如同灭世洪水骤然退去,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那灭顶的剧痛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但留下的,是全身经络被彻底蹂躏过后的、如同被亿万根钢针反复穿刺过的、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余韵。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痛楚神经。
云梦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细微抽搐。汗水、血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视线模糊一片,只剩下头顶那片扭曲狰狞的岩石穹顶。
意识在剧痛的余波中沉沉浮浮,如同暴风雨后海面上漂浮的碎木。
一个无声无息的身影,如同从洞穴最深沉的阴影中凝结而出,单膝跪在了萧明渊身侧不远处。依旧是那身纯黑的斗篷,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身形面容彻底遮蔽,只余下一股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墨羽。
他手中捧着一个粗糙的陶碗。碗中盛着半碗粘稠的液体,颜色是令人不安的、仿佛沉淀了无数污秽的墨绿色,表面没有任何热气蒸腾,反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混合着腐烂草药和某种腥甜铁锈味的诡异气息。那气味钻入云梦倾的鼻腔,让她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一阵剧烈痉挛,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墨羽将陶碗沉默地放在云梦倾头边冰冷的岩石上。碗底与岩石碰撞,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的一声。
然后,他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退入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明渊的目光,终于从那片被血色雾霭笼罩的山谷深处收回,落在了岩石上如泥、气息奄奄的少女身上。
他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看待工具是否还能继续使用的冰冷评估。
“喝了它。”命令简洁而冷酷,不容置疑。
云梦倾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聚焦在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墨绿色液体上。仅仅是闻到那味道,就让她胃里翻腾得更厉害。
“这…是什么?”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破碎嘶哑的声音。